“如果不想成亲,为何不与父母商议?”年轻女子满脸好奇。
“家父母均已离世多年。”
说罢李思乐叹口气,接道:“如今我借住舅父家中,嫁人一事我曾表示强烈抗议,可惜并无多大用处。”
她深知自己这几句有卖惨之嫌,然而这是事实,如果想得到对方信任,只能大致托出前因后果。
果见年轻女子面露同情,眼波流转似有泪光,看得李思乐一愣。
这,不至于吧?
“为何选中我们,就不怕我们是恶人?”发问的是黑衣青年。
李思乐坦然一笑:“直觉。”
“就冲你这直觉,我,许甜儿帮你这个忙!”年轻女子信誓旦旦拍拍胸脯。
黑衣青年尚未来得及阻止,有些头疼得眯眼捏了捏太阳穴。
原本并未抱多大期望的李思乐霎时有些惊喜,正要开口,不远处传来巧儿的呼喊声,她只得匆忙告辞,并告知二人自己姓甚名谁,如他们确定何时离开县城,提前一日送信至玉秀杂货铺即可。
与巧儿汇合后,少不得被她数落一顿,李思乐向巧儿吐了吐舌头。
巧儿脸上的严肃差点没绷住,低头沉默半晌后,巧儿有些落寞:“姑娘,听说你马上要嫁人了。”
李思乐望着巧儿稚嫩的圆脸盘,内心突然有些愧疚。
虽说她甚少与巧儿说心里话,可好歹巧儿自被安排来伺候她后,也一直对她尽心尽力,不论是上房揭瓦时放风,还是偷溜出门时打掩护,除了阿荣,巧儿便是陪伴她最久的小伙伴了。
阿荣,这个久违的名字。
李思乐深吸一口气,随后展露笑颜,抱起巧儿一边胳膊往大街方向走:“今日不知明日事,费神操心无用功,走,带你吃碗牛记馄饨再回去。”
信心满满的李思乐并未收到回音。
当杂货铺的老板娘再一次告知她,今日无人给她留信时,她不免有些失望,可又十分的合情合理。
毕竟市集上匆匆一见,短暂的交谈,并不足以令人信服到助她离开的程度。
踏出杂货铺,李思乐汇入熙熙囔囔的人流里。
她在此地居住六年有余。
早已习惯本地的吃食与口音,大部分的面孔熟悉又陌生。
卖糖画的小摊、挑担子卖的顶顶糕,这些她儿时光顾过许多回,老板不知她姓甚名谁,可见了都会笑眯眯。
相对地,她也始终无法融入其中。
寄人篱下的苦闷,更对于女子读书无用,及笄就该安心嫁人相夫教子,那一套嗤之以鼻,却又无法反抗的悲哀。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撞了她一下,她抬眼一看,是个小叫花子。
她习惯性地摸一把腰间,果然钱袋子没了,她迅速走两步伸手一抓,将小叫花子提拎了回来。
这小叫花子估计也是没料到她反应如此迅速,直愣愣地望着李思乐,直至她蹲下身,伸出白嫩嫩的手:“还我。”
小叫花子个头不大,主意还挺大,他顶着一头鸟窝似的乱发,舔了舔干燥开裂的唇瓣,眼珠子一转:“这是我收取的正当报酬。”
话没说完脑壳上就被敲了个爆栗,疼得他“嘶”一声捂住。
“不问自取便是窃!哪门子正当报酬。”李思乐没好气道。
可看着小叫花子脏兮兮的消瘦脸庞又有几分不忍,于是她又道:“我不打你,说清楚,何谓正当报酬,假如能说服我,我答应给你合理的银钱,但必须由我来决定。”
他指了指她怀里:“喏,自己看。”
李思乐一脸狐疑地伸手往怀中一探,不知何时外襟里层多了张纸,她脸色不变,抬手又赏了小叫花子一记爆栗。
“嗷!不是说好不打人吗?骗子!”小叫花子捂着脑袋含泪控诉。
李思乐从小叫花子怀里扯回自己的钱袋子,放开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衣着:“这一记是让你记着,你虽年幼,但是男儿身,不可随意触碰女子身体。”
“恶婆娘。。”他小声嘀咕。
李思乐狞笑着眯起眼睛:“叫谁呢?报酬还想不想要?”
“姐姐!”
小叫花子笑得那个一脸灿烂,这变脸功夫着实令人佩服,她从钱袋里摸出一颗银裸子递给他。
小叫花子接过银裸子在手中掂两下,随后迅速跑开。
感觉距离足够远后,小叫花子停驻脚步,转身朝李思乐大喊:“恶婆娘恶婆娘,没人要的恶婆娘!”随即撒丫子就跑,迅速消失在人群里。
李思乐无暇顾及周遭投来的异样目光,只一心切切赶回祝府。
回到扶兰院,她将自己独自关在屋内,确定四下无人后,才怀着激动的心情从衣襟中掏出那张纸。
展开纸张一看,淡淡墨香扑鼻而来,一笔小楷婉转灵动,应是出自女子之手,纸上写到:“九月初八,卯兔出南笼,静候佳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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