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脸狱卒听后一脸的不悦,但还是点了点头。
接着两人便走到牢房外面,在走道上边徘徊着边冲各牢房内的囚犯高声喊道:“所有人给我听着!今天算你们十八辈祖宗保佑了,皇恩浩荡给你们一个活命机会!”
殷禹听他说的奇怪,不住地透过木栅向外探看,连身上的鞭伤疼痛都忘了。
只听黑脸狱卒接口说道:“眼下原州边关告急,朝廷有令,凡京畿之地的百姓、官户、杂户、随身、部曲、邢囚等愿上阵杀敌者,有功有赏,有罪减罚。”
话音刚落,顿时引起大牢内的震天般的骚动。
在所有囚犯仍半信半疑之际,只有殷禹一个人明白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突厥人真的打过来了!
殷禹当下真是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明明自己千里迢迢来长安报信,就是希望能提前向朝廷预警,避免无辜的百姓遭殃。
但听刚才那黑脸狱卒话里的意思,此时的前线恐怕已经势如水火,无辜的牺牲在所难免。
而又令殷禹感到最郁闷无语的是,这场战争的爆发竟然在眼下又救了自己的性命。否则越狱的重罪,他必死无疑。
随即又听到某间牢房内有囚犯问道:“那能减罪多少?”
麻脸狱卒冷哼一声,一鞭子抽在了木栅上,骂道:“凡是参军者至少减罪一等,后面就看你们这帮狗娘养的造化!”
黑脸狱卒掏出了一纸卷轴,朗声道:“我只说一次,别到时候怪老子们没提醒你们,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他清了清嗓子:“凡途中潜逃者,斩!杀敌不力者,斩!临阵退缩者,斩!倒戈相向者……”
念了一长串的军规。
殷禹只听了开头两句,便忍不住转头看向一旁的皮六,只见后者脸上的鞭痕已经由鲜红色转为暗红,在听了敕令后又激动地咧嘴大笑,配合那道鞭痕显得有些渗人。
毕竟刚才两人冒着杀头风险好容易才找到的活命机会,没想到现在竟直接送到了眼前。
殷禹转念又联想到那已经不知道被剁成几块的胖瘦两囚,不禁感叹命运有时就是如此奇妙,只差片刻工夫,四人的结局便迥然不同。
等黑脸狱卒念完了那长长的一串军规后,又拿出另一份卷轴开始唱名,麻脸狱卒则一个个地给牢房开锁核对,将犯人分成一批批地押送出去。
殷禹和皮六两人就在麻脸狱卒那有如实质的恼怒目光下,随着隔壁牢房的一众囚犯,照着先前费了极大工夫才摸出去的走道,有些兴奋地一步步地走出了这座大牢。
只是当两人再次经过那代表命运分歧点的拐角口时,只见到了地上及墙上的一滩显眼血迹,却不见胖瘦两囚的尸体,想来该是被拉出去处理掉了。
天空中明亮晃眼的阳光,让殷禹还有些不适应地遮了一下眼睛,接着他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清晨的干净的空气,直感到再没有比这一刻更理解自由的可贵。
大牢外的空地上已罗列了数队戴盔穿甲的士兵,囚犯们在他们中间穿行而过时,个个一脸的震惊和战栗。
他们有些人虽然杀人放火、无恶不作,但哪里见过真正的军人,以及这种冷冽肃杀的气氛。
那是真正只有在刀头上舔血的人才能散发出来的气场。
身处囚犯行列中的殷禹环视着左右雄伟的军容,此刻他才真正意识到了前方战事的紧张程度。
否则也不至于将这么一帮毫无从军经验的囚犯拉到战场上去打战,这明显是有一个算一个充人数用的,可见这趟从军凶险至极。
包括殷禹在内的众囚犯,就在士兵们的看守下走出了大牢所在的长寿坊,穿过了长安城的一条条大街。
一直由西北方向出了金光门,被押解到了城外的漕渠边上的一条分支小河。
因此时的时辰尚早,街上几乎不见百姓,这一“奇景”也就没有被多少人所看见。
“脱衣,下河洗澡!”
在领头那名士卒的一声号令下,殷禹和一众囚犯又当即脱去身上的囚服,一股脑儿地奔涌到了一旁的小河中洗澡。
在牢里一直关押着,有些人都快大半年没洗过澡了。
其身上的恶臭可想而知,这要不洗刷干净,拉到军营里非把人熏死不可。
殷禹双手掬起一捧河水泼在了身上,流过结实的背部,那棱角分明的腹肌和高大的身躯顿时引来多名汉子的注目。
这种身材即便在训练有素的士兵中恐怕也难以找到,更遑论那些平日里缺乏锻炼的普通人了。
“他娘的,竟盯得这么紧。”皮六在旁低声骂了一句。
假意掬起一捧水,低声冲殷禹示意道:“你看两边都布满了人,根本没机会跑。”
他打个了眼神。
这条分支小河大概有半人多深,两三丈宽。
此时两岸河边每隔半丈左右的距离便有一个手持枪槊的士兵严阵以待。他们的眼睛来回在河中巡视,防止有人企图逃跑。
殷禹见状却是对皮六神秘一笑,一脚踢去水里,水花登时溅到了对方的脸上,又笑道:“老兄,既来之则安之吧。”
皮六一时不备张着嘴,猛喝了一口殷禹的洗脚水,抹了把脸显得郁闷之极,他搞不懂后者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似乎对去往前线跃跃欲试。
殷禹没告诉他的是,一来他紧张齐叔父女俩的安危,而唯一的办法就是赶回原州。既然现在可以跟着军队光明正大地回去,又何必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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