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副将。”沈轻灵神情严肃地望向秋攰，问道：“你可有与那名游商互通姓名？”
秋攰失笑，摇着头说：“二娘子这是把我当奶娃娃了？这会儿我怎么可能与他互通姓名。他几次问我，我也只说是京里的都尉，没有提到其他的东西。”
沈轻灵深呼吸了一口气，随后解释自己这么问的缘由：“眼下我怀疑他们与东边海上的海寇有关系，倘若他们知道了你是出雍关单将军的副将……”
帐内陷入沉默。
两人的心思其实没有想到一块儿去。
如沈轻灵，她在想游商与单群之间是否有联系，秋攰会不会从单群那里已经了解过这些，而秋攰想的则是自家将军东移会不会原本就是一个局。
不过，不管他们想的是不是一样，眼下的合作是势在必行的。
“明日我们照常出发，我以身体不适为借口，接近车队，看看他们会有何反应。”沈轻灵揉了揉眉心，略有些疲惫地说：“至于秋副将，还请你先按兵不动，一切等我的吩咐，可好？”
到底秋攰才是主事者，沈轻灵如此吩咐，当然得经过他的同意。
“就依二娘子说的去办。”秋攰点了点头，脸色有些凝重，“如今杀害将军的凶手还没找到，又冒出来一个与海寇有关的游商，让我这等粗汉来想，实在是有些难办。”
这倒是秋攰在藏拙了。
以秋攰的带兵才能，即便他对人情世故不太擅长，也绝不是他所说的什么粗汉、难办。而他之所以这么说，只怕还是开始怀疑沈轻灵，想要是试探试探沈轻灵会如何做。
思及至此，沈轻灵将那布料交回秋攰手中，说：“秋副将放心，既然这群人冒了头，那就无法再藏下去。人在做天在看，但行不轨，必有业报。”
“夜深了。”秋攰敛眸，拂袖起身，温和地说道：“二娘子先休息吧，夜深了，以二娘子现在的身份，我作为护卫，不好长时间叨扰。”
沈轻灵也不起身送他，只点头应是，嘱咐其小心行事。
第二天天一亮，秋攰叫醒沈轻灵，与游商一道上路。原本秋攰以为游商车马多，行进起来就相对会拖缓一些自己的速度，却没想到游商的车队半点不含糊，非常配合地急行军。
既如此，沈轻灵就开始矫揉造作了。
她先是发脾气不肯再骑马，后又缠着秋攰要吃肉，还得是新打的肉。
没办法，队伍只能停下来。
那厢秋攰去荒野里打猎，这头游商便溜达溜达，摸到了士兵身边。
“老兄哪里人？”游商从兜里摸了两片烟叶子递给士兵，套着近乎说：“看老兄这般孔武有力，有没有兴趣换个活计？”
这般说话，纵然秋攰回来问，游商也可以说自己是爱才。
士兵老早就被秋攰提点了，所以心里清楚，嘴上则笑道：“河东人士。”
烟叶子入口。
游商哦了声，又问：“老兄真不想换个活计？我看你们这护送的小娘子脾气不小，之前没少闹腾吧？”
话说到这份上，目的其实相当明确。
“嗐！”士兵叹了口气，两眼扫了四周一圈，发现沈轻灵站得很远，这才继续说道：“可不？这位是相爷府的嫡女，矜贵的很，此番前去出雍关，目的是相看夫君。”
“呀，原来是这样……”游商咋舌不已。
两人凑在一起聊了许久，直到秋攰回来，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沈轻灵一直坐在官道旁的大石头上，于枯树底下乘凉。
看似她上在发呆，实际上她的余光一直跟随着游商。
尽管听不到游商与士兵聊了些什么，可却能帮助她分析游商的目的。
尤其是……
在秋攰回来后，游商转头钻进了马车里。
是之前他提黄金的那辆马车。
“肉来了，二娘子请稍等。”秋攰木着脸，拎着两只兔子对沈轻灵说道。
“我饿了，烤肉烤快一些。”沈轻灵满脸娇纵，翘着脚使唤道：“天这么热，我想换身衣裳。”
四周都是旷野，零星的几棵树勉强能遮荫，却没法让沈轻灵躲避，以换衣裳。
“二娘子且再忍忍，等到了下个城镇再换不迟。”秋攰像是耐心耗完了似的，不由地拔高了声音。
沈轻灵便跟着拔高声音，不满地吵嚷：“我就是要换衣服！现在！立刻！”
旁边的士兵不想他们起争执，犹豫了几下，走过来，小声建议：“不如找张大哥借个略空些的马车……”
再小声，等秋攰望向马车时，那头的游商也知道他们说的什么了。
要说游商同不同意，那当然是不太愿意答应的，无奈沈轻灵这儿闹得厉害，秋攰脸色又实在难看，最后也就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只不过，他选的是车队最末尾那辆。
沈轻灵施施然上车，在车上磨蹭了好半天，直到秋攰烤好了兔子肉，过来叫她，她才撩开帘子下车。
人靠衣装。
换过一身一副，沈轻灵那灰头土脸的模样不再，倒叫一众人看傻了眼，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这是刚才那位骄纵惹人厌的小娘子。
“肉呢？”沈轻灵无视旁人的眼神，径直走到秋攰面前，问道。
“二娘子请。”秋攰板着脸抬手。
两人看似极不融洽地往生火的地方走，实际上则是在悄声互通信息。
“刚才我去打猎，西边山谷里有非常整齐的马蹄痕迹，看这不像是寻常路人能走出来的。”秋攰冷眼递给沈轻灵一只鹿腿，说话时，嘴唇几乎不动，“待会儿要是有机会，我会分一个人出去暗查。”
沈轻灵接过腿肉，一脸嫌弃，在送肉至嘴边时，说：“六辆马车附近有淡淡的火药味，车上应该不是普通货物，极有可能是黑火药。”
得亏沈轻灵嗅觉异于常人，否则像秋攰，走到马车边上也闻不出什么东西来。
“火药？”秋攰神色一变，几不可闻地问道：“这东西便是将军都弄不来多少，他们何德何能弄出六车黑火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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