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感觉到了程乔的注视，或许是病情好转了不少，在程乔正在回忆往昔的时候徐秀华睁开了眼睛。
“闺女，你啥时候回来的？”
在看到程乔的刹那，徐秀华疲惫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激动和欣喜。
“妈，我.....”
没等程乔回答，徐秀华没好气地拍了一巴掌正在和隔壁床大叔聊天的程国梁：“干啥呢？赶紧把床给我摇起来！”
似乎是嫌弃程国梁动作太慢，她一边催促还一边挣扎着要坐起来，只是因为睡的太久肌肉僵硬，所以动作看起来有些笨拙。
“妈，你别急啊，这还输着液呢。”
小心地看了一眼那扎在徐秀华手背上的针头，程乔忍不住嗔怪道。
“还说呢，你爸这辈子干啥都磨磨唧唧的，还得是让我来操心.....”
虽然徐秀华的嘴里的话没有一句好听的，但是被指使地团团转的程国梁却始终带着笑容，这让程乔心里的担忧都消散了不少。
还好，爸妈还是这样吵吵闹闹的。
拿出一个橘子，她一边认真仔细地剥着一边状似无意地询问：“妈，你这咋还来医院了？难不成是甜的水果吃多了，血糖高了头晕？”
橘瓣上的白色脉络很多，程乔却是极有耐心地一根一根挑起来揭掉。
但很显然，徐秀华没有这样的好性子，在程乔刚刚剥好第一瓣的时候她就拿起整个橘子塞进了嘴里。
“还不是你爸大惊小怪，就是血压高头晕，他非要听那个医生的让我住院，这不是花冤枉钱呢嘛！”
呸的一下吐出橘子里面的籽，徐秀华压低声音凑近程乔：“那个医生看起来挺年轻的，肯定是实习医生，我看他肯定是故意把我这病给说的特别吓人。”
为了表达自己对于医生的不屑，她甚至还撇撇嘴翻了个白眼，表情异常丰富。
“妈，你今年都五十三岁了吧？”
重新剥了一个橘子，程乔一边吃一边笑眯眯地看着企图想要出院的徐秀华。
毕竟是相处了二十年的母女，她可太清楚自己老妈的心思了。
医疗费太贵，徐秀华肯定是舍不得一直住在这里的，所以她才会暗搓搓地说人家医生不靠谱。
“咋？我今年五十三了也不糊涂，我自个儿的身体状况我自己还能不清楚？别听你爸的，等会儿你就给我办住院，大不了咱们买点药回家吃。”
作为一家之主，徐秀华当即大手一挥表示自己没有任何问题，只是脸上那疲惫虚弱的神色却是无法掩饰。
但是这个时候，程乔却是忽然笑了。
“妈，你应该还没有刷到过我的视频吧？”
在徐秀华不解的眼神中，程乔拿出手机打开了自己早期发布的一些视频给她看。
“你看，我已经是小有名气的网红了，挣的钱足够你住院。再说了，我这结婚对象都定下来了吗，你就不应省钱替我操心了，安心的住院。
不管那医生说的到底对不对，咱们先住下来好好检查一下肯定是要的。”
趁着徐秀华和程国梁还沉浸在自家女儿成为网红的震惊之中，程乔适时做出了规劝。
果然，旁边病床的大叔也开口了：“我说嫂子你就听你家闺女的吧，现在网红一个月挣的钱可是海了去了，以后你就等着享福吧。
上岁数了就得听医生的，有个好身体也是不给儿女添麻烦啊。”
似乎是看懂了程乔眼神中的祈求，大叔规劝的话都相当实诚，哪知徐秀华却是手机一扔翻了个白眼。
“你这闺女，出去挣了几个钱就不知道咋花了？你知道这医院住一天要花多少钱不？
再说了，你就算是结婚了也要手里有钱，这天底下的男人就没有几个靠谱的，别拿着挣来的钱胡乱花，以后有你花钱的地方呢！”
“妈，咱不是有医保嘛，花不了多少钱的~”
眼看徐秀华情绪越来越激动，程乔只能使出撒娇大法，但是强硬了几十年的徐秀华却是根本不买账，甚至还一把甩开了程乔的胳膊。
一时间，病房里的气氛有些凝重，程国梁看着闹僵的母女俩只能叹气摇头。
不愧是母女，都是一样的臭脾气！
果然，深呼吸了几次后，程乔压抑着愤怒颤抖开口：“妈，你已经不年轻了，你真的以为只是吃点药就能好了？如果不是这次情况严重，我爸何必把你送进医院？
咱们家是穷，但是还没穷到让你看不起病的程度！”
说到最后程乔几乎是在嘶吼，程国梁只好拉住她颤抖的双手轻拍安抚。
然而这时候，一直态度强硬的徐秀华却突然哭了，哭的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儿。
“你知道啥？你爸一个月累死累活也不过就两千多块钱的工资，我又没有工作，你弟弟上学的钱还是贷款的，过两年你弟还要娶媳妇，没个二十万不成，咱家的钱就是死也不能动！”
“妈，我弟他可以晚点结婚嘛，他以后也不是不能自己赚钱......”
作为长女，程乔并不希望徐秀华为了还没影儿的事情就耽搁自己的病情，毕竟老年人得病都是很凶险的，一个不注意就真的是天人永隔。
而且，她也知道自己的弟弟肯定不会让父母为难。
谁知，徐秀华听到程乔的话却是猛然坐直了身体指着程乔大骂：“你倒是会表孝心！你自己找个有钱的男人结婚了，你是打算让你弟弟打一辈子光棍儿？！”
“行了，别说了！”
看到呆愣在原地的程乔，一直没说话的程国梁阻止了徐秀华，但是谁知徐秀华看到程国梁护着程乔之后声音更大了。
“你听听你闺女说的是人话吗？居然让她亲弟弟打光棍儿，多狠的心啊！还有你程国梁，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小就宠着你这闺女，这事儿没商量，今天我就出院！”
看着气势汹汹的徐秀华和据理力争的程国梁，站在原地的程乔感觉自己像是突然被推入了海底，身边的声音都变得模糊而遥远。
果然，她最爱的还是她的儿子，不管我做多少她都不屑一顾，既然这样又何必生我呢？
在护士制止了这场闹剧后，沉默良久的程乔从包里找出银行卡轻轻放在了徐秀华的床头。
“妈，这是我所有的存款，大概有二十万，不管你是看病还是给我弟都行。放心，我以后挣的钱都是你的，这个婚我也不结了，我可以一辈子不嫁！”
说完这话，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病房。
之前她只是失去了自己的事业，可现在，她连家也没有了....
妈，你知不知道，我这辈子可以对所有人狠心，唯有你的话能伤我最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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