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霜月抬着头，看着那个只会油嘴滑舌犟嘴说大话，但是又胆小怕事的男人。
“做不到的，就算放下小艇也会被吸过去，连赤蛟号这样的战舰级引擎都无法摆脱那个怪物的束缚，我们……逃不了的。”躲在集装箱里的工程师吸了一口烟平静的说着，仿佛已经接受了这样的命运。
唐岳阳紧接着吼道：“谁说要逃了？”
众人就像看傻子一样看着黄毛男人，有的人甚至觉得这孩子挺可怜的，在这样的恐惧之下崩溃了，已经失心疯到胡言乱语了。
有个中年女人双手紧紧握着手中的十字架，一边流泪一边强笑着说：“岳阳，没事的，死、死也不是什么可怕的事情，我们、我们会在天堂相会的，在上帝的神国永存。”
唐岳阳咬着牙，摇了摇头：“我们可是赤蛟号的船员，这艘船由战舰改装而来，我们难道就这样束手等死吗？”
“那怎么办？还有什么办法？你这个臭小子倒是说啊！”几个年长的水手臭骂着唐岳阳，他们当然也不想死，有活的机会谁想死呢？
“战斗！”
“战斗？”
“对！战斗！”唐岳阳黑色的眼瞳里闪烁着火光，他严肃的指着后面的船舱，“我们不是还有防身的武器装备吗？手枪、步枪、猎枪还有子弹，我记得子轩叔叔还有一把从菲律宾黑市搞来的动能手枪吧？这可是[赤金集团]的高级货，我们难道要在手里握着武器的情况下投降吗？”
“别说胡话了，这样的怪物枪械怎么可能杀死它？”
“是你们在说胡话吧！”唐岳阳突然前所未有的暴怒，没有人见过他这样生气，这样嘶吼的说出话，“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连拿起枪械的勇气都没有，你们就是一群懦夫！”
“就算是死、就算被吃掉！我至少有开枪的勇气，就算只擦破了那个怪物的皮，我也绝不后悔！”他说着突然鼻头一酸，泪水滚了下来，“而且……我也不想死，我更不想到死都是胆小鬼啊！”
霜月的眼睛似乎有奇异的华光流转，她用手捂着脸，低头笑着，而后转变成了大笑，连身躯都笑着颤抖了起来，最后仰天狂笑。
她站了起来，环视四周：“朋友们，岳阳他说的没有错，连他这样的胆小鬼都说出这样的话，我们委实太过丢人了。”
她指着逐渐清晰的“山岳”：“面对死亡，每个人都会产生意想不到的变化，内心深处的某种情绪会被无限放大，我们也是第一次面对这种事难免有些生疏。”说着笑了起来，“仔细想来，我们之前都没有好好筹划人生中这件大事，以至于真正遇到的时候，这样匆忙、这样失态，大家，现在好好筹划这件事也并不算晚吧？”
众人没有做声，任由暴雨落地的鸣响和霜月的话语在船上流淌。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大家，但是只要认真的一想自己再也看不到明天，再也看不到朋友们的笑，再也实现不了未完的梦想，我就……”霜月顿了顿，她竭力想使自己的声音稳重，但是双颊的泪水却忍不住淌下，“抑制不住心中的恐惧，大家也都是这样吧？”
“这并不可耻，相反，这才是我们的宝贵之处，这是我们生而为人的基础——对死亡保持敬畏，但是如果它真的要来，真的无可避免，难道我们真的只能恐惧了吗？”
“我们的挣扎，我们的垂死反抗，我们的怒吼，我们的不甘心难道就这样像垃圾一样填埋在绝望里吗？”
“绝对不行！”
“伙伴们，死亡的同行者们，拿上武器，去和死亡搏斗吧！作为战士而死为我们的人生划上最完美的句号！”
……
老头双手鼓着掌，他那苍老的双目泪水不住的淌下，他难得的透露出一个人类正常的情感，他用蕴含了无尽的悲伤的目光看着张央，他开口问道：“年轻人，我真是幸运啊，能遇到你和那个女孩。该说是命运吗？还是巧合？还是那该死的神明对我的怜悯？能让我在死之前实现我的梦想？”
张央则死死的看着集装箱中准备“赴死”的英雄们，他们在容器中，那个狭小的空间里，在不存在的怪物面前挥洒着最真挚的情感，喷薄着人类勇气的赞歌。
他紧紧攥着双拳，机械义体在剧烈的摩擦下迸发火花，这火花转瞬即逝就好像灿烂的流星。
“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张央问。
老头奇怪的看着张央似乎不理解他为什么要问出这种蠢问题：“为什么？当然是技术验证了，你也看到了集装箱里装的就是我研究出来的[全周期拟真生命供养装置]，我们委托他们运输，在这个过程中我们让这艘船的人成为技术验证的试验品而已。你也看到了，实验非常成功，已经无限接近于让一个人永远的在元宇宙活着了不是吗？”
“你这个扭曲的梦想有什么意义？有什么为之奋斗去实现的价值？将人类圈养起来？让他们一辈子活在培养皿之中，生老病死连真实世界的阳光都看不到，他们已经失去了生存的权利，如同待宰的羔羊一般失去了一丝一毫的反抗能力，一生被虚假和谎言围绕，这样的人生根本不能称之为‘活着’！”
老头没有先前那样的激动，他很平静的摇了摇头，他问：“自由？活着？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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