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合感觉头顶的黑夜里有东西看了一眼自己，抬头去对视，那种感觉又消失不见。
他不信任莫宣，因为他不相信这世上有人愿意把好东西送给陌生人。
可是千山万水图的残片确实在自己手里，这个容不得作假，上面流转的气息指引着一个方向，应该就是图另一部分所在的地方。
找到了马黑和桃枝，一马一虎相处还算融洽，黑马在给黑虎讲故事，是一个关于海洋里的爱情故事，老虎盘在地上，认真地听着。
那是一条鲛人爱上了去深海打渔的渔民，在渔民即将被其他海邪祟吃掉的时候，鲛人提前含泪把渔民吃了，这样，他们就是一个整体了。
感人的故事才讲完，苏合就回来了，领着他们两个找地方休息。
南风在这里漫无目的地刮着，就像大海里迷失方向的小鱼儿。
草原上并没有太多的遮蔽地方，不过苏合早就在出门前做好了准备，他从棺材里拿出帐篷，让纸人帮忙，一点点搭建起来。
一个能够容纳三个生物的帐篷就出现在茫茫草原上了。
帐篷外面生火烤肉。
肉是新鲜的，是苏合让桃枝抓来的黄羊。
皮和内脏被黑马吃掉了，苏合把羊架在火上烤，油落在火上发出嗞啦啦声音，香味儿也随之飘散。
有小规模的狼群围过来，感受到凶兽的气息后，就失望地离去了。
苏合将两条大腿分别给马黑和桃枝，自己切下来一小片肉放在嘴里咀嚼，充分感受烤肉带来的味觉享受。
正吃着，不远处出现一道人影，往他们这边望着。
苏合扔掉手里的肉，将油腻的双手在黑袍子上擦了擦，吸来黑幡，撑起身子。
“哪位朋友饿了，不妨过来一同进食。”苏合先礼，对方若是有其他图谋，则后兵。
人影动了，走向篝火。
是个老牧民，脸上写着沧桑，手上拄着一段弯曲的木头，样子有些憔悴。
苏合做了个请的动作，那牧民就盯着烤熟的黄羊咽口水，不过他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吃肉，而是对着头顶的黑夜祷告了几句。
说了一些对长生天的感激，大概意思苏合能听明白，就是感谢长生天赏赐给他食物。
这让苏合很不爽，给他东西吃的可不是长生天，而是他苏合。
当然了，他也不会因为这么一点事情就把人赶走。
“这么晚了，老丈为何还不回家，可是迷路了，还是丢了牛羊出来寻找？”苏合开始套那人的话。
老牧民样子的人正在撕扯羊肉，摇了摇头，有些噎着了。
苏合递过去九安城里售卖的好酒，示意老牧民喝。
那人咕嘟嘟灌下去几大口，顺清了食道才说话：“我是来找我婆娘和孩子的。”
“哦？”苏合继续问道：“她们离家出走了？”
“不是，她们死了。”老牧民眼中开始有了恨意，吃肉喝酒的速度加狠了几分，牙齿咀嚼肉的声音都显得刺耳。
死人如何找，为什么要找，苏合不明白。
老牧民停下吃饭的动作，看着苏合：“我见到你从杀死她们的仇人那里出来，我知道，你不是他们一伙儿的，那么只有一种情况，就是你足够强大，”
“你是唯一从那里走出来的人。”
苏合一头雾水，他不过是从一个小小的部落离开，难道那个部落里有什么秘密？
“那个小部落有什么问题吗？”他问道。
“那不是部落，草原上没有那样的部落，他们也不是牧民，他们是凶手。”老牧民又开始灌酒。
“你的意思是，那个小部落里有杀死你亲人的仇人，”苏合说道：“而你早就盯上我了，看着我进去，看着我出来，你是希望我告诉你什么，还是希望我帮你杀人？”
“我不会帮你杀人，那部落里有人请我吃了一顿饭，还送了我礼物，”
“做人总该有些底线，不是吗？”
老牧民笑了，又摇头否定苏合的话。
“他们一定是送了你一块破纸吧，那确实是好东西，但他不会给你，他在利用你，”老牧民说道：“那个部落也不是部落，所有的人都是那个画师画出来的，帐篷，牛羊，除了河图公主之外，都是画出来的，”
“他会一直盯着你，每当你换了一个新地方，都会出现在他的画里，当你历经千辛万苦找到了宝物，他就会出来抢夺，”
“你帮我的同时，也是帮自己。”
草原的夜，很冷，但还有许多活跃的虫子，苏合早已在帐篷周围撒了驱虫的粉末，所以不会受到打扰。
“空口无凭，我凭什么信你，”苏合心里已经做出一些自己的判断，从莫宣的表情细节到当时说话时的心跳节奏，以及河图公主的举止，部落里人们的表现：“最重要的是，就算如此，我为何要帮你杀人？”
确实有些古怪，却说不出哪里有问题。
苏合说的两个问题，老牧民分别做了解答。
“我是个牧民，去年，遇见这片广阔草场的白狼王，那个长生天安排在草原的大祭司，当时他已经快老死了，他见到我妻子怀着孩子，说想要借肚子用用。”
“如何个借法？”苏合觉得有问题。
“你不是草原的人，不知道遇见白狼王借肚皮是何等荣幸，那是长生天赐福与我，”老牧民脸上的兴奋驱散了沟壑纵横的脸皮：“草原上虽然有许多白狼王，但是普通的牧民一辈子能见到一面都算大幸，”
“而且白狼王作为长生天的祭祀，他们永生不死，在垂垂老矣的时候，遇见有缘的孕妇，借用肚皮，与肚子里的婴孩合二为一，诞生之后，就会获得新生。”
苏合听到这里，已经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无非就是白狼王在生命快耗干的时候，用谎言骗取牧民的信任，进入肚子里把属于婴孩的生命转移到自己身上，过程一定很血腥，他试着想了一下，觉得应该是目前所经历过最残忍的一幕。
孕妇最后生下来的就是白狼王，白狼王逐渐长大，如此循环。
只要不是被杀死，不是运气十分差劲，白狼王将一直生存下去。
“你说的白狼王，是什么形状？”苏合问道：“是狼还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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