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芝狐疑地看着他，似要从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看出什么。
籍原本还一脸正气，却很快败下阵来，轻叹一声：“舍不得你。”
姜芝只觉得他的声音像是附加了什么奇怪的魔力，让她耳根酥麻。
“矫情。”她小声嘀咕了一句。
“嗯，”他也不反驳，轻抚着她的长发，“明天再走？”
也许是那双狭长的凤眼太深情，勾得姜芝鬼迷心窍，迷迷糊糊地就应了下来。
等她醒了神，事已成定局，男人嘴角的笑容尤其好看，连头发丝都带着愉悦的气息。
“诡计多端的人类。”姜芝别过脸，嘟囔着。
即使是伟大的神明大人，竟然也被这小小美男计蛊惑了。
可恶！
不过这个狗男人的算盘注定要落空了，姜芝扬起下颌，道：“我困了，我现在就要去睡觉。”
他微怔：“睡得这么早？”
姜芝感受着熟悉的困意将自己包围，强打起精神回答道：“信仰太多了，消化不过来，就困……”
每天的信仰都在增多，睡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他墨眉微蹙：“会不会对你的身体有影响？”
姜芝的眼皮子已经开始往下掉了：“不会……”
见她实在困得厉害，籍心底叹了口气，将她带到了自己的卧室。
她往床上一躺，沾着枕头就睡，几个呼吸的功夫，已经睡得不省人事了。
他帮她盖好被子，掖好被角，一切做完之后却没有离开，而是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
少女瓷白的肌肤和黑色的床单形成强烈的视觉冲击，就像是一束光落在深渊里，干净通透，不染纤尘。
她闭着眼，瞧不见那双空灵的眸子，浓密纤长的睫毛像是蝶翼，他伸手缓缓靠近，指尖就在将要触及时停住了。
怕惊扰她。
最近不知为何，他心中隐隐不安，这种不安也只有在与她相处时才能稍稍舒缓。
但他不能保证，她会永远留在他身边。
她是神明啊……
近在咫尺，却又遥不可及。
他的眼底翻涌着浓稠的墨色，视线凝在她脸上，一遍又一遍描摹她的面部轮廓。
强有力的心跳一声一声，砸在他胸腔里，诉说着他不为人知的野望。
*
衣的脸上依旧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平和温润的容貌让人情不自禁地心生好感。
“衣先生，既然籍把帝国研究部交给了你，那么你的才能我自然是不会怀疑的……只是……”卡图把手中的杯子放下，轻轻叹了口气。
“只是姜芝这件事，也不是我的意志能左右了。”
衣被拒绝了，却没有生气，只是问道：“还有首相大人没法解决的事情？”
卡图笑了：“我解决不了的事情多了——《华夏》这款游戏你知道吗？”
他突然转了话题。
衣点点头：“略有耳闻。”
“这款游戏里的东西，确实很有意思……”卡图笑得意味深长。
他没有玩过这款游戏，但是早在这款游戏在星网上掀起风浪的时候，他就已经得到了关于这款游戏的详细资料。
也许普通人从中看到的只是恢弘浩大的历史架构、震撼人心的兴亡盛衰，以及或是缠绵悱恻、或是豪气干云、或是悲苦凄美的历史故事，但是在他们这些政客的眼里，这是一个蕴涵了无数智慧的宝藏。
既然那样一个中央集权的王朝能够在历史上绵延几千年之久，那为什么他就不能效仿，让伽亚帝国成为第二个专制统治下的王朝呢？
没有了籍，他就是这个王朝的主宰！
卡图捋了捋胡须，对衣说道：
“不瞒你说，帝国将有一场变革，在这场变革到来之前，帝国上下不允许有任何忤逆的声音。姜芝是个好苗子，只是可惜，她反抗得不是时候。”
衣闻言，若有所思地低下头。
自从先生的“死讯”传来之后，帝国的那些人就已经开始蠢蠢欲动。
卡图尤甚。
他的意图已经暴露得很明显了。
“您要对姜芝做什么？”衣问道。
“既然是变革，总要在反抗者身上打响第一枪的，”卡图此时显然心情不错，愿意和他多说几句，“不过你放心，不会伤了那个小丫头的性命。”
“毕竟，她可是籍看中的后辈。”
这一场谈话随着衣的告辞而落下帷幕。
回到飞车上，衣缓缓闭上了眼。
*
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籍也终于选择结束了效率极低的工作，揉了揉太阳穴，眼底闪过一抹自嘲。
她在这里，哪怕和他隔着几堵墙，也能轻易扰乱他的心神。
他把她留下，无非是想随时随地都能看到她，但现在看来，这确实是一个不太明智的决定。
两万多岁的人了，在她面前，没有半分定力。
他洗漱一番，进了卧室。
卧室里的一片昏暗，在暗色中，他一眼就看到了睡得香甜的她。
她的睡姿很规矩。仰躺着，双手交叠在小腹前，不动分毫，就连呼吸也几不可察，像是一尊圣洁庄重的神像，崇高神圣，没有半分人气。
他一步步朝她走近，心底的恐慌越来越多，渐渐在心头啮咬出一个黑洞。
在床前止步，他静静地凝望着她，半晌后，掀开被子，他躺在她身边。
没有丝毫困意，他的视线恋恋不舍地停留在她的脸上。
他心头有着强烈的不安，仿佛下一秒，她就会睁开眼，用一双漠然空明的眼看着他。
——就像俯瞰天下的每一个生灵。
而他，也不过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
这样的想法让他的心口骤然紧缩，阵阵钝痛麻痹了他的大脑。
他的眼神渐暗，眼底染上了癫狂与偏执。
他微微倾身，吻在她的唇上。
像一个虔诚而卑劣的小偷，借着黑暗的隐蔽，宣泄内心压抑已久的情绪。
剧痛比先前的每一次都要剧烈，似乎五脏六腑都移了位，筋脉骨骼都被莫名的力量摧毁、粉碎，又缓慢再生，每一秒，堪比凌迟。
他却如同自虐一般，贴着她的唇，没有更近一步的动作，却也舍不得离开。
等到血腥味弥漫口腔，他才缓缓离开那一抹樱红。
眼前叠影重重，眩晕感和强烈的虚弱感支配他的大脑。
背后已经疼出了一身冷汗。
他哑然一笑，血色染红唇齿。
疼。
真的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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