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嘻嘻妈妈挺住脚步，在烟火忽明忽暗的光影里看向自己的女儿。她穿着黑色的雪地靴，黑色的打底裤和黑色的中长款羽绒服，带着看上去有些厚重的黑边框眼镜，头顶上用简单的黑色橡皮筋儿挽了个小丸子头。头发看上去有些凌乱，流海儿似乎也有些长了点儿了，参差不齐的半遮住她的眼睛。让人看不到那眼睛里的内容。有几缕凌乱的头发随着风来来回回地拍打着她的脸，杜妈妈看着有些疼，杜嘻嘻却全然不觉得毫不在意。
“冷么？”杜妈妈拨开那几缕乱发，塞在杜嘻嘻耳后，又帮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戴好了帽子，说道：“妈妈好久都没有这么认真仔细的看看你了，眼看着你似乎又长高了不少。原先圆圆的脸蛋儿，现在好像也有些尖了。在妈妈记忆中，你还是那个有着圆圆的脸蛋儿的肥嘟嘟的小家伙呢。妈妈记忆中你特别爱吃手，每次都眨巴着眼睛吮着手指盯着我。那时候，为了不让你吃手指妈妈不知道尝试了多少办法。补铁补锌补钙，该补的都补了还是不管用。那时候听奶奶的。还在你的手指头上抹过辣椒水辣椒油……一开始的时候还是管用的。可是慢慢的也不管用啦。后来无意中看一个育儿节目，才知道或许你吃手只是一种自我安慰。用来缓解某种分离的焦虑，那时候，我不理解为什么小婴儿也会焦虑……”
杜妈妈深吸一口气，吸了吸鼻子，咽下哽在喉头的几分伤心，继续说到：“其实，其实到现在我也不理解小婴儿为什么会焦虑。那时候的我，多少有些产后抑郁。每天都沉浸在自己的焦虑里，没能照顾好你。一直到现在，我也还不是个合格的妈妈。我一直以为只要你乖乖的就好，只要你听话懂事就没有问题。我一直以为，你做什么事情都让我满意是理所当然的，因为你是我的女儿。我以为，我给了你生命把你抚育长大，你理所当然的应该回报我你的乖巧和懂事。我觉得你生活不愁衣食无忧。我们已经给你创造了最好的一切，你没有任何理由再纠结抱怨，包括我们离婚这件事，你也应该懂得妈妈的苦……”
“真的不骗你，妈妈以前一直都是这么以为的。你不知道，你刚开始的叛逆让我有多么失望。我不能理解你为什么突然会变成那个样子，突然变成了一个，变成了一个我根本不认识的孩子。那时候的我，真的特别特别的不理解，我也不能理解。因为我不是你。我只顾着伤心失望。只顾着被你嘀咕抱怨，根本就没有追究过你叛逆的源头。我没有心思，也没有时间……不瞒你说，我有时候夜深人静一个人躺在床上，真的想过放弃你。干脆我走的远远的，再找一个人重新开始，再生一个可爱的孩子。再生一个像你一样胖嘟嘟却特别乖巧特别可爱的孩子。我不懂，为什么我为你付出了那么多，但是你却一点都感觉不到。”
“可是，有一天，我突然想到曾经你也是个可爱的乖巧的孩子。怎么就能突然不可爱，不乖巧了呢。这所有的一切是不是都有原因呢。于是我试着和你沟通。试着找出原因，我们一起解决找出问题，我们一起面对。可是，我发现，我再想走近你真的特别难。因为那个叛逆的你真的就像茅坑里的石头一样，又臭又硬。我对你根本无计可施……哄也哄了，骂也骂了，威逼利诱所有的方法都试过了。可是你却依然还是那副样子。”
“直到后来，你跟我吵架，告诉我你一个人在医院里度过的那场生死劫，而我却惊觉自己根本就全然不知。我想到我有可能就在某个瞬间，不经意间就失去你了。我才发现我对你的关心真的是不够，我才发现我所给与的一切，我所以为的我努力付出就能给你的一切，真的就像你说的都是我以为而已。那些。根本都是你不想要的，所以你才感觉不到。”
“现在。我已经认识到我的错误了。而且我已经在努力的弥补。我知道我们错过的那些时光，不可能重来。有些事情已经造成的后果也根本无法挽救。但是我希望我和你在一起，我们能不问过去，珍惜当下和将来。我也相信。我所有的努力不可能白白浪费。你总有一天会对我重新敞开心扉。也总有一天会变成那个我记忆中的乖巧可爱的孩子。而且，即使你变不会以前的样子。我也是现在的样子，妈妈也会爱你。而且尽量努力用你喜欢的方式爱你。因为你是我唯一的孩子。是我不能割舍的，唯一的孩子……”
“其实有一句话妈妈一直想跟你说。但是一直都不好意思开口。今天，是旧的一年的结束也是新的一年的开始，妈妈特别想告诉你那句话。也特别希望同这句话之后。我们能和过去道个别，好好的开始我们的将来。嘻嘻，妈妈想对你说，对不起，我的宝贝儿。妈妈不是个好妈妈，没能照顾好你，没能读懂你的心，没能给你最想要的。但是，我以后会努力，请你相信我，请你再给妈妈一次机会。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
杜嘻嘻一脸惊讶的看着眼前的杜妈妈，她有些不确信这些话就是从对面那个人的口中说出来的，她不敢相信她竟然开口跟自己说抱歉。他恍惚中以为自己可能是在梦中。所以当妈妈把她轻轻的揽入怀中的时候，她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以确认自己是在现实里而非梦境中。
当她在妈妈的怀中，闻着妈妈身上好闻的味道，感受着她的头发摩擦在自己脸上的刺痒，感受着自己手背上传来的阵阵酸疼。当她确认这一切的确是在现实里，而不是在梦境中的时候。她不由得紧紧的抱住了杜妈妈的腰，满眼含泪的说到：“是我不好。其实都是我不好。是我没能做一个好女儿，让你伤心难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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