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州人民医院，手术室19间。
下午三点，手术间里所有手术都已结束。
陆成仍靠墙坐在了圆形钢凳上，19度的强冷风附着在墙壁与凳面的冷意刺激，仍然无法让陆成逃离恐慌。
他此刻脸色略苍白，绿色的镂空胶鞋里，满是汗渍。
“陆成，先走了啊。”手术室的巡回护士，对陆成挥了挥手后便把灯给关了，并未特别多关注陆成的脸色。
她知道，陆成经常在手术室里面蹭饭，过多的关注会让这个小医生不安。
即便今天不是陆成组的手术日。
即便陆成所在的骨科二病区最后一台手术结束不到饭点，陆成也会去骨科其他几个病区的手术室，以观摩手术的名义，待到饭点，吃饭后才会离开……
陆成此刻躲在了墙边，没回话，也没像往常被人看破打算后羞怯回笑，目光只继续呆滞而惊恐地看向了手术台上。
灯光寂灭后，手术间该是黑暗一片。
可在陆成的视野里，却仍然还漂浮起一颗小球。
这颗小球，其他人视若无睹。
乒乓球大小，色泛蓝。
一闪一闪如同蓝宝石！
可这已经是陆成第三次看到这场景。
第一次看到这玩意儿，是在上周的周五。
当时球是白色，有点像白炽灯。
陆成初看，以为是哪个人在和他开善意玩笑，提醒他不要总在手术室里蹭饭吃，增加科室的负担。
他只是个规培，所在组手术日在误餐室就餐，天经地义，上级也是允许的。
非手术日？
不做事还吃饭。
确实有点不太要脸。
周末在兼职，这玩意就没动静，陆成以为已万事大吉。
可到了昨天周一，陆成再次如故下来手术室观摩和学习手术外加蹭饭。
周末的大多时间不属于学习，那么工作日的时候必须加倍刻苦，把缺少的时间弥补回来。
然后，这颗球就又出现在了陆成的视野里。
从他刚进手术间就开始氤氲，一直到所有手术结束，仍是白色。
因为害怕、出自谨慎，陆成当时转身就离开了手术室，暗只祈祷这玩意儿不要再出现……
回家后，还专门做了份“达尔斯认知偏差评定量表”，这是精神分裂、妄想症患者的自评量表。
结果是正常的。
但今天，陆成再下到手术间后，发现这样的症状却依然存在。
只是，今天陆成刻意观察后发现，这颗小球，是缓慢地氤氲而生，初始如米粒大小，先增大到乒乓球大小后，才从无色透明开始变色。
先变成白色，然后再就是今天的蓝色。
“如果这玩意儿是和进手术室有关的话，上不了手术台的外科医生，那还搞什么外科？”
“我必须要搞明白你是个什么东西。”
既然逃避没办法解决问题，陆成只能站起身，慢悠悠摸索着黑暗走向手术台，右手向着那蓝色光球缓慢靠近。
示指远节非常缓慢而颤抖地靠近光球的瞬间——
声音浮现在耳旁。
【医师等级不够，技能溢出，自动拾取可推演技能：切开术（熟练）、止血术（熟练）、缝合术（熟练）。】
【医师经验值 5%。73%→78%。】
【医师面板激活。】
陆成脸色更加惨白了。
拾取技能？
小说桥段？
医院里刚传闻能够有留院名额的事情，就幻想出来小说里面的桥段，直接捡技能的好事，还能药店碧莲么？
……
“完了，幻视和幻听齐全，是真有精分征兆了。”
陆成苦着脸，烦躁地深吸着气，脸上满是惶恐和不安。
下意识地快速掏出手机，熟练地用指纹解锁后，便打开了通讯录页面想要向奶奶求助，这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
可很快，陆成的右手动作又僵直！
不守信用的奶奶并未长命百岁，而是在前年病故。
可笑当初年轻的自己，不知深浅，不顾奶奶去读师范专业，一脚踏入医学的门槛，想读医学成为大医生，帮奶奶把病给治好。
如今七年过去，二十五岁的他，却仍然只能混成个社会性住培的逼、样。
资质一般，硕士研究生没能考上，不负责任的父母在他刚出生后不久，外出打工就玩了失踪、只由奶奶带大的陆成，根本没有所谓的二战机会。
如今能够在湘州人民医院参加骨科的住培，还是借了舅舅一笔钱，现在正在慢慢还……
我该？
怎么办？
陆成瞬间着急起来，在手机的页面里开始一顿乱翻。
银行卡余额、支付宝余额、微信余额，然后打开计算器……
8232，还没有五位数。
所以。
陆成很快清醒了下来，好像也没办法怎么办，只能是硬扛着。
奶奶扛着疾病有二十多年。
陆成知道她是希望能看到自己成家立业，可惜自己不肖，未能如她所愿。
资质一般的自己，之前就该去读个师范专业，毕业后开始工作，说不定还能赶在奶奶去世前，看到自己找了个女朋友并且工作。
临床医学是五年制，普通的大学都是四年制。
想什么当大医生的美梦呢？
莫说大医生，就连湘州人民医院，都难得混下去。
医院里的骨科，总共才两个留院名额，公平给所有的社会性规培及专业型硕士研究生竞争。
是所有，并非只有湘州人民医院内的社会性规培与专硕，不乏就有比湘州人民医院所属的吉市大学更好的衡大、湘南师范大学、湘南大学或者是外省高校的硕士在找工作的时候，过来内卷。
自己在科室内部的社会性规培里，只是靠着努力勉强拼得上优秀，若是归纳进硕士堆里面，绝对不出彩，更别提到时候工作时，硕士满地走的场面了……
现在，已经走上了学医这条路，老老实实毕业，最终找一家镇医院工作，就是自己最终的归宿。
工作之后，再去慢慢想办法解决这可疑精神分裂的问题，这才是正途。
我不想当小骗子，得好好活着……
陆成慢慢收拾好了情绪，把口罩、帽子整理好后，再穿了一双蓝色的塑料鞋套后，就赶去了科室里。
今天不是他们组的手术日，明天才是，在这一台手术结束前，正在值班的广清青，给他打来了电话，他早上办完了出院手续的那个床位，又来了个新病人。
他得去接诊。
作为医生，接诊病人，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才好去想其他事，即便身体出了毛病，也只能完成了本职工作后再去看。
得面对现实，有病还是得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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