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过大年初一早的饺子，一家人动身往宗族祠堂。
这个时代对女人诸多偏见，其中就包括，女子不得进祠堂。
李君泽和李承孝父子随着李家的男子们进去祭拜，顾兮兮随着王双花等人在外面等着，顺便与众家问好。
因为有曾翠芬这个大辈在，大多数李家女人都得过来主动拜年。
三婶范兰花没跟过来，她刚生孩子不久，还禁不住长时间天寒地冻。
顾兮兮穿得是一身新袄子，王双花这两日给她加班加点赶出来的。
棉絮塞的十足，顾兮兮丝毫感受不到寒冬腊月的冷意。
何况出门前，王双花还将提前备好的手炉拿给她呢？
原本今年商量着要让李君泽家将祖宗们请到家里来，后面计划不得逞，就此作罢。
不过即便在宗族祠堂里祭祀祖宗，该有的祭品总不能少。
祭品都是李承义夫妇准备的。
顾兮兮身为女子，没法进祠堂亲眼看，不过瞧着李家男子出来时候各个脸黑如碳，不难想象到，贪心的李承义夫妇是将事情搞砸。
许是自己都觉得心虚，刘芸赶在李家长辈们从祠堂出来前，就先脚底抹油溜掉。
李家族长和几个长辈都是跟老爷子李严诚同辈，他们黑着一张脸。
不好和李严诚讲，只得逮着他的三个儿子好生数落。
其中李承义又是个滑头，自是寻个借口离开。
只剩下李承孝、李承仁兄弟两人，被训斥个狗血淋头。
他二人都是中壮年汉子，此刻却被当着小辈的面，不断斥责。
虽有不妥，但族长和几个族老都正气头上，哪里还管那般多？
“族长，我们已经和大伯家分家，此事是大伯他们家负责的，怎能牵连责怪到我父亲头上？”
李君泽忍不住，在旁侧出声提醒。
他开口，将族长和族老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李老族长首当其冲怒斥道：“君泽，打断骨头连着筋的道理你应该懂的，即便分家，那也是亲兄弟。”
顾兮兮离得并不算远，她自是听见李老族长的话，忍不住想，不是还有个道理叫‘亲兄弟也得明算账？’
果然，下一刻，李君泽就用她心中所想的这句来回怼李族长。
能坐上族长的位置，往往都是德高望重之辈。
李族长见李君泽竟然还反驳自己，哪里还能忍得住？
再加上他本就因贡品一事气头上。
“李君泽，别以为出去读两年书，就能高人一等，你是老李家的孩子，这点永远不能改变。”
“昨晚你家搬新宅办流水宴，大鱼大肉都有，怎么？拿点贡品出来孝敬祖宗就不成了吗？”
“都是一个姓的家人，何必分得清清楚楚？”
李族长板着脸，横生的皱纹平添几分威严。
他话落下，族老们纷纷跟着点头附和。
“去年收成不好，谁家光景都不好过，这点我们大家都知道，所以有能力都互相帮衬些吧。”
“君泽你家是在严州城里开牙行铺子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怎么都比我们这些泥腿子日子好过哇。”
“承义怎么也算你亲大伯，他膝下又无子，以后说不准还得你这个侄子来帮着养老送终...”
众人你一言我一句。
顾兮兮在不远处跟着王双花、曾翠芬身后，虽是和女眷们唠嗑，注意力却全在这边。
她万万没想到，原来道德绑架无处不在啊！
按照李家族长和族老们的意思，可不就是李君泽家有银子，就该帮衬着其他所有人。
倘若是李承仁家这般的，顾兮兮觉得是该帮。
但李承义？那个趁着自家二弟不在，欺负孤儿寡母的大伯，说他是狗，都觉得有些侮辱忠诚的伙伴。
“听说族长家的去年添了三个白胖大孙子啊！”顾兮兮走过来，语气是惊讶。
说到自家的孙子，李族长忍不住胸膛挺起几分。
农家人，人丁越多越兴旺，谁不希望自家后辈多点呢？尤其是男丁，多多益善。
那可都是发家致富的优质劳动力哇。
“族长，你家孩子那么多，干嘛不过继一个给承义大伯呢？”顾兮兮眨巴着无辜大眼睛，好似认真为双方好那般。
“都是姓李的一家人，既然承义大伯没儿子，您家又儿孙多，怎得不给他家一个呢？”
这一句话，直接问住在场众人。
几个族老看向李族长的话语里带着欲言又止。
是啊，按照李族长刚才意思，大家都是同根同源，是应当互帮互助的。
“族长，要不你考虑下？”有人问道。
李族长脸色瞬间黑如墨水，他哪里舍得？
那都是自家亲生的，怎么舍得送人啊？
“这事改日再说吧。”
“行了，都散去吧，该拜年的拜年，该干嘛的干嘛去。”
李族长不耐烦挥手赶人，他自己率先带着几个儿子和家眷们离开宗族祠堂。
王双花心疼顾兮兮，怕她在外面太久冻坏，族长一走，她迫不及待过来拉人往家方向走。
李君泽与李承孝父子二人对视一眼，皆抬脚跟上。
回到家，三叔李承仁对顾兮兮赞不绝口。
夸赞她的机智，让他们免去一顿责骂。
“将心比心而已，他们之所以站在道德高点来劝咱们帮衬大伯家，不过是因为没有损害到他们的利益。”
“一旦他们自身利益受损，那他们可比任何人都急呢。”
李承仁等人虽然对顾兮兮话语中好多词汇觉得陌生，却也都听懂她的意思。
族长那些人，就是自己想做老好人，而出力的，则是他们两家。
李君泽家在大牛村没什么亲戚要走，所以一家人回来后，围着火炉唠嗑，都没有要出门意思。
倒是程妙跟着岳平川带了礼上门来拜年。
顾兮兮忍不住责怪程妙，怎得跟她还这般多礼，太不拿她当姐妹。
程妙自己也委屈，但还是向顾兮兮解释，说是岳平川一定要来感谢她。
他们这是刚出程家，就往李家过来的。
知道岳平川这是知恩图报，顾兮兮没再多言。
顾兮兮收下程妙她们带过来的礼，在她和岳平川离开前，又递给程妙另一个包袱。
“回礼。”
程妙打开，“兮丫，都是我爱吃的点心嘞。”
顾兮兮无奈扶额一笑，弹在她小脑瓜儿上，“你呀，少吃甜食，别吃坏牙。”
送走两人，李君泽带着狡黠笑容看向她，“兮兮，想不想放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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