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3章我永远都不会放过她，除非她死。
百里夜殇听到声音，慢慢地站起身，却并未朝门口看，声音一如既往地寒凉。
“你来了。”
苏墨染走进门里，又反手把门关了，这才走到他身边，下意识看了看冰棺。
虽然看不清里面人的容貌，但想来应该跟死的时候一样吧。
阿奴虽然死了，但是有个这样深情的人记着，也不算是白活一场。
若是人死了，没有一个人还记得你，那才是真正的悲哀。
苏墨染不禁在想，若是自己死了，会不会也有一个人这样记着自己呢。
想了又想，脑子里却是空白，最后只化作一个苦涩的笑。
“夜曦哥哥，巫族被灭，连地宫都毁了，你可有什么打算？”
百里夜殇听他提起地宫，原本清润的面庞忽而露出嘲讽的笑，甚至带着一丝疯狂。
“呵，那地方本就不是人住的地方，早就该给毁了。墨染，你曾经也在那里待过，你知道的吧，在那里待久了，整个人都会坏掉，从内里坏掉。
我那些兄弟姐妹没有一个正常的，当然，我也不正常，连阳光都见不到的人，怎么可能正常呢，就像是从一出生就被关在不见天日的笼子里。
我早就想毁了地宫，可惜我没那个本事，也没那个魄力，说实话，我很佩服独孤将军府的那个女孩儿，她许是这世上最勇敢的女孩子了。
难怪阿奴会那么崇拜她，会心甘情愿待在她身边那么些年，可惜我到最近才发现，真是个宝藏女孩儿。
还有我那个不正常的弟弟，一向眼高于顶，视人命如草芥，你可曾见他眼里有过谁，呵，偏偏就独孤家的那个丫头入了他的眼。
一辈子就遇见这么一个能入他的眼的女孩儿，也难怪他会那么疯狂，以至于最后把自己弄成那样不人不鬼，不生不死。
以前我跟阿奴在一起的时候，觉得自己很幸福，觉得自己跟那些兄弟姐妹都不同，最起码我还有人的七情六欲，而他们都是怪物。
等到他们把我和阿奴强行分开的时候，你知道我心里有多恨吗？哈，那时候我就在诅咒他们所有人，就算爱上一个人，也永远得不到。
哈哈哈，现在倒是应验了，我那不可一世的弟弟啊，还是栽在一个女人身上了，我还以为他一辈子都不会看上什么人呢。”
百里夜曦越说越激动，眼珠越来越红，近乎于疯魔，是往日里不曾见过的模样。
说到最后，语速越来越快，甚至开始大笑，可笑着笑着，身体承受不住，又开始剧烈地咳嗽。
苏墨染急忙上前给他倒了一杯水，“夜曦哥哥，你不要这样。”
百里夜殇轻轻地抿了一口，却又喷了出来，甚至带出来一口血。
他伸手抹了抹嘴角，看着染血的指尖，苦涩一笑。
“墨染，不是我想这样，而是我的心想这样，我控制不住啊，控制不住想要思念她，控制不住想要杀了完颜泱竺，可又偏偏要忍住。
久而久之，身体就越来越差了，不过没关系，我早就做好了打算，给她报完仇之后，我就会去找她，跟她一起躺在冰棺里，到时候，就再也没人能分开我们了。”
苏墨染看着他，眼里染上悲伤，走过去，轻轻地抱住他。
“夜曦哥哥，你这么折磨自己，活得这么痛苦，阿奴若是知道了，肯定比谁都心痛。”
百里夜曦唇色苍白，微微颤抖，轻摇着头，泪水顺着眼角滑下来。
“你用这样安慰我，阿奴已经死了，再也看不见我了，也不能跟我说话了。
她一定在怨我，之前把她抛弃那么些年，死了之后，我也没有及时去陪她。
她一个人在下面，肯定很寂寞，她一定是在等着我呢，我要去陪她。
只要完颜泱竺一死，我就去陪她，再也不分开了，等我们都死了，就再也没人能阻拦我们在一起了。”
苏墨染听到这些令人心碎的话，不知该如何安慰他。
每个人心里都有不能说的痛，感同身受，根本不存在的，只有自己知道有多痛。
百里夜殇求而不得，是这样，百里夜曦同样求而不得，也是这样，而他自己呢，不也是这样。
他能安慰百里夜曦，却安慰不了自己，明知道别人的安慰都是屁话。
百里夜曦推开他，再次走到冰棺旁，轻轻地趴在上面，侧脸贴着冰面。
“阿奴，你在等我一段时间，很快我就会去陪你的。”
他的手指骨节分明，修长有力，根根指甲都修剪的圆润整齐。
本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却被痛的通红，甚至都有了冻疮，看着触目惊心，令人心痛。
苏墨染静静地站在他身后，面上依旧冷静自持，分毫多余的情绪也看不出来。
“夜曦哥哥，我会帮你的，不管你想做什么，我都会支持你，完颜泱竺，也是我的仇人，她杀了阿染，我永远都不会放过她，除非她死。”
说到这里，手掌在身侧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中，周身俱是一股冷肃之气，大步流星地离开。
百里夜曦抬头看着他的背影，眸子里满是惊痛，同是天涯沦落人，他们最珍惜的人都被完颜泱竺害死了。
想要安慰两句，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最后也只是轻叹一声。
“你多注意安全，保重自己。”
苏墨染已经走到门口，闻言转头，唇角勾笑，一缕冷香远，逝雪深，笑意浅。
“我会的。”
他走出门，身影很快与黑夜融为一体。
商落城，巡抚府。
独孤雪娇起了个大早，快速地收拾洗漱一番，用了早饭，就去了灵堂。
当然不是为了祭奠乔巡抚，而是为了找邵姨娘和盛姨娘。
虽说几个姨娘都恨死了乔巡抚，可到底曾经好了一场，就算是做给外人看，也要象征性地去跪跪，哭两嗓子。
独孤雪娇还没走进门，就听到歇斯底里的哭声，可听起来却又觉得有些生硬，不禁抽了抽嘴角。
黎艮站在她身旁，也跟着翻了个白眼。
“活着的时候，没见谁这么关心乔巡抚，受刑的时候，也没见谁去街上看他最后一眼，现如今死都死了，倒是跑来哭的起劲，也太虚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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