绕行黄州走随州攻取襄阳的话,沿线山势连绵,行军路线太长,不可能。但汉阳、应城、汉川现在既在将军手中,这么好的两条入承天而坐望湖广的捷径,放弃也太可惜。
故此,他不出军则罢,但若出军,必然主力用将军打下的两个缺口,入承天府,占湖广重地。哼哼,有人帮他打了个好算盘!
也正因为此,他才舍得派刘希尧和张雄飞千人铁骑来,给他打前站。汉阳邀请,停都不肯停,何其急也!将军,贺锦对我部的掌控,用名声压制我部,近在眼前。”
杨开半晌无语,苦笑一声,辛苦月余,为他人作嫁衣裳。又要回到给别人做马前卒、为别人卖命、让别人掌控自己生死的日子了么?
他心中苦涩,半年,只要再给他半年时间,他有信心,局面就和现在大不一样,颇有一种时不我待的感觉。
至于把武昌让给贺锦这件事,他并不后悔。要夹杂在南直隶、江浙、湖广三方,以他区区两万人,根本不是对手。
殷左禅不知道杨开所想,沿着自己的思路,道:“一方面陈兵南直隶,假意入腹里;暗地里做入承天的准备。贺锦意在何为?将军还以为小人是在臆断?
当然,将军或者以为,老回回之下除了贺锦,还有贺一龙、蔺养成等人。他们不会容忍贺锦坐大,但是将军有没有想过。”
殷左禅自问自答,“这世道,有奶便是娘,只要贺锦成了事,昔日那些兄弟,巴不得来投。”
杨开心潮汹涌。贺锦是不是要自信,现在已经不是重点。重要的是,如何才能够化解眼下这个危局。
消息一旦走漏,必将引起义军内部极大的波动,以贺锦现在的名声,这一步走得还是太快了。自己必须要做好充足的准备。
为掩饰所思,他道:“贺锦若真想当王,消息走漏出去,局势肯定不稳,首先不能同意的怕就是八大王……”
杨开摇了摇头,忧心忡忡,“我军牵扯其中,恐怕难保。”
“贺锦身为一路掌盘,接触老回回更多,跟着他的时间也比我们所有人都强,可以说是知己知彼。从他敢用老回回的名号来重建湖广三司府,并且派人来向我等告知,就可以看出他肯定心中有数。
江浦挨近南京,南京是明廷的腹心之地,也是江南的心腹之地。一旦有失,牵动天下。明军腾出手来,可入山东,可下江南。这一点,老回回不会不知。
所以,为自保计,他不能不找条后路。后路在哪里?大别山群山,连绵起伏,一得此地,呼应汝宁、湖广、南直隶。
进可抗东来官军,借地形长江天险,可掩有江浙,争雄天下;万一外征受挫,即可退据山中,背靠黄州、汝宁两府,如此选地,不失总盟主之名。
贺锦知他而行险,十有八九认定老回回不会完全反对他的作为,将军同意与虎谋皮,则坐实背主罪名,拒绝,则是抗命不从。”
殷左禅早先跟他提过推举贺锦之事,想来是准备已久,拱手相让,任人鱼肉的事情,绝不能做,且不说他同不同意,手下这些兄弟也不能同意,思考一阵,心念已决。
他问道:“既如此,先生以为,我该当如何?”
殷左禅精神一振,自宴席上看出刘希尧心谋不诡,他就一直在反复思考相关对策,胸有成竹,却不先说观点,而是反问:“将军想要如何?”
杨开道:“老回回是总掌盘,贺锦,是他的左右臂膀。既然传命过来来,我身为副掌盘下属,自当热烈欢迎,尽瘁马前。”
殷左禅愣了一下,问道:“将军这是真心话么?”
杨开哈哈一笑,他的脸皮不觉间,已经越来越厚,面色不改,道:
“为得两府之地,我军死伤将士数千。我一边是总盟主的下属,一边是诸将的上官,不瞒先生,的确是有些为难。”
他还是想要先听殷左禅的想法,终究不肯直说。
只因身在新闯,却也属老回回这位总掌盘管辖,加上现在他们营下将士,从回营转过来的不少,抗命不尊、甚而造反,难逃背主恶名,道义不正就难以服众。
军卒中,新招来的、回营并过来的、老兄弟三者皆有,军中骨干,更是来源纷杂。收服这些人,他费了不少心思,人设和名声的建立,来之不易,杨开不得不谨慎。
殷左禅瞪着他看了片刻,忍不住一阵大笑。杨开的为难,他心知肚明,不再追问。
“将军要当好人,那恶人就由小人来做吧。”
他肯当小人,杨开的麻烦就减少大半,他主动承担和杨开被动给他安排,同一件事,表意天壤之别。
杨开深深感动:“知我者,先生也!”
殷左禅再道:“现下局势,为保万全,当行两策以应对远近麻烦。”
杨开不再做戏,整襟危坐,问道:“何为远忧?何为近虑?”
“贺锦为近,王业则为远。”
“请先生先说近虑。”
“眼前唯有一计,缓兵拖延。刘希尧身负重任而来,必然急切。他宴会之上的种种说辞,不过是在试探将军的心境。
将军谈吐得体,使之不能窥我军心,表现很好,但军中之事,决绝得太过绝对了,小人才提出了一个熟悉情况的借口。”
“有理。先生以为援兵之计改如何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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