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发兵（二）
张雄飞瞧见杨开时，杨开也看见了他们，有心掉头走别的路，来不及。
只好装出一副笑脸，赶下来，隔着老远就连声自责：“刘掌盘何时来的？有什么事儿，去我府上说就是，或在地府上，我随叫随到。天寒地冻，怎么等在这里？”
张雄飞冷笑：“好一个随叫随到。杨将军端是张了一张巧嘴呢，刘掌盘和俺，两个闲杂人等，不等上半日，怎见到将军大驾。”
“这是从何讲起？”
杨开愕然，注意到远处的士卒，随即明白，道，“定是军卒们口出恶言，半将军定要狠狠教训他们。”
张雄飞还要说话，刘希尧阻止了他，笑道：“将营之外，王且不入。况本家外来者，本就不该来军管重地，这和士卒们怎会有关系？”
杨开继续大怒，叫出徐幼儿：“刘掌盘乃我所倚重，张大哥乃左金王爱将，谁人敢以下忤上？还不快快去查，抓到此人定要重刑伺候！”
放在平常，刘希尧肯定会主动拦下，表示自己不在意，以此来得杨开好感，这会儿他却笑吟吟的，一言不发。
下军令禁止闲杂人等入内的也是杨开，此时要责罚严守军纪守卒的，也是杨开，看他如何收场。
徐幼儿应诺出列，转身就走。
这时候，杨开身后转出一人，三十来岁，没穿盔甲，着了便装，头戴四方平定巾，一部黑须柔顺发亮，却是商榷故人，名叫郑才千，他身边还跟出来了蔡迁。
杨开传令汉阳的时候，特意吩咐亲兵转令叫了这两人西往应城，一是商榷提了许久的故友想要见一见面，另外汉阳方面，需要给他们补充一批军备，另外亲口详细吩咐一下作战的任务和命令。
只见蔡迁迅速从后方上来，一把拦住徐幼儿，打圆场，道：“将军息怒，刘掌盘息怒，兄弟们的脾性，两位大人又不是不知，都是粗人，往往有口无心，不值得为此大动肝火。”
说着，朝刘希尧一拱手，接着道，“不怕刘掌盘笑话，末将的部下，也常常当着末将的面，直呼狗日的。”
转身又看向杨开。
“试想我们站在弟兄们的角度看问题，军卒们出言不逊是有不对，话说回来，不知者不罪，刘掌盘何等身份，他们整日在这山上，也未必知道刘掌盘的身份。”
张雄飞不依不饶，往前几步，又要说话，刘希尧却知道已经不会再有好戏上场，适可而止，笑道：“蔡将军说的不差，些微小事儿，将军无需动怒。令行禁止，本该如此。”
说完了，瞅了郑才千眼。
郑才千来了几天，为人低调，张雄飞有几次请酒，都被他轻巧推辞。后来听郭子奴说，此人在岳州暂管民事，军中的威望似乎不高，也就放弃了拉拢，后面没放在眼里。
杨开就势下台，装着怒气，道：“刘掌盘既如此说，暂且饶了他。掌盘怕是不知，我军中泥腿子多，没见过掌盘信物，眼界窄，难免不知尊卑。实属我管教不严，代他等向刘掌盘说声不是。”
刘希尧笑道：“将军这说的哪里话，不正是这群泥腿子，一入湖广北部，捷报连连，何况，你我不也是泥腿子出身？”
杨开一笑，问道：“刘掌盘所言甚是，不知今趟来，是想看看冶炼场么？”
“将军猜错了，俺这是另有它事呢。”
“我还有些许事体需亲自处理。要不掌盘先回城，等我回去了，再谈如何？”刘希尧的“它事”，是什么，两人心中都非常清楚。
“无妨，将军自去处理，俺在此再等等就是。”刘希尧不吃这套，轻松化解，道。
还不想撕破脸，刚道了不是，这会儿就让刘希尧荒凉地里接着等，有点过分，也不行。
杨开笑道：“叫掌盘久候，我于心不安。天入暮色，时辰已是不早，刘掌盘何必急于一时？”
刘希尧步步紧逼：“并非本家着急，实为事情紧急。”
“此地非谈话场所。回城路也远，不如这样，我叫蔡将军陪掌盘先回。掌盘若是不想去我府上，也可，近日诸多事务被诸将缠身，没机会和掌盘多说说话，今夜，咱们秉烛夜谈，如何？”
“去你府上？你若是不回，我去有何用？”
刘希尧满脸不满，不上当，继续道：“正因回城路远，才想同将军结伴，也好能谈谈说说。踏月而行，不亦乐乎？”
郑才千咳嗽声，站出来打圆场，道：“将军有事不得不处理；刘掌盘又有急事，不如先跟……不如先回了去跟殷先生说下？”
顿了顿，他想说自己，职位不。
郑才千先是随曹莽出征，没少立着功劳，心中也对商榷看重的杨开感兴趣。最近得了岳州打粮的差事，这段时间已经接近了尾声，所以杨开这才召他回来，再做分配。相处几日，对于杨开待他的态度非常满意，先看杨开眼色，站出来帮着说话。
刘希尧却是铁了心不说出心中话决不罢休：“本官之事，不但紧急，而且事关重大。必须今日就说清楚，非杨将军不能听。”
杨开一筹莫展，笑道：“既如此，那不能耽误了掌盘的急事，我就先听掌盘说话。”
下令众人退让几步。
两人对视片刻，杨开心中自然思考什么借口能够脱身，刘希尧心中则反其道而行，看得久了，不约而同大笑一声。既然走不了，便不走。杨开既不在他面前自称小人，也就不惧与他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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