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开道:“末将没有异议,军机重事,唯大人断之。”
贺锦呵呵一笑,道:“事关重大,本家一人也决定不了。这就遣派信使,请刘掌盘、蔺掌盘回来,议定了再说吧。”
周文综道:“大人明断。战事暂停,前线已非眼下之急。蔺掌盘仍督军日夜备之,小人早就想说,完全是无谓的牺牲。杨将军,你看呢?”
这是什么意思?忽然冒出一句:蔺养成不该还居于前线。杨开瞬息间猜出了隐藏在这个问题背后的含义。
自古以来,权色离人心,贺锦表现的太过急躁,难道湖广东部三巨头,面和心不合?
想起自昨日贺锦宴请直到今日,他见过的尽是贺锦嫡系。蔺、刘不在城中,不代表他们的部将没有在城中的,杨开一个没见着。
很明显,刘希尧的出使似乎也并非只是出使那么简单,这其中恐怕有一场调查众人站队方向的清洗。
武昌危急,不管进取湖广东部,抑或退入湖中,都离不开汉阳,值此大变局之际,杨开的态度至关重要,既然他已表态,那贺锦就没有什么可忧心的。
只是这种情况,蔺、刘二人究竟是知与不知呢?
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杨开毫不犹豫,道:“周大人所言甚是。总盟主现在心思未定,我军正该先退官军,再徐徐图之。”
贺锦笑道:“理儿是这个理儿,话不能这样说,总盟主迟迟不下命令,纵有忙于山中根据地的建立,也是想我们寒冬之时能消停些,莫要太过操劳,待夏秋收成之时,再行掠粮壮兵之事。
蔺掌盘担心官军东进不得,便要北上骚扰总盟大军,忠心耿耿,甘冒矢石,督战前线,实为我辈臣子之楷模,诸位,当效仿之,当效仿之。”
杨开心道:“好一个老狐狸。”
罢了,随着诸人一起,躬身应诺。
谈到现在,贺锦找杨开来的目的,已经基本达到。
众人闲聊几句,贺锦轻轻打个哈欠,吩咐:“备饭。”学了楚王府上的礼制,备饭送客,杨开、谢凤洲自拜辞而去。
今天对谈的五个人,只有谢凤洲在正事儿上一言未发,他是文官儿,看似无用,实则大用。贺锦叫他来,无非给杨开点压力,有个知根知底儿的人在,说话就得谨慎。
看他二人去远,虬须将军余德田道:“大人对杨开,太过客气,要按着小人的意思,根本用不了这等麻烦。”周文综倒是有些钦佩,道:“八百人马,他就敢来武昌,胆子不小。”
余德田、周文综皆为亲信,一侧伏案埋头的两个文官儿也是幕僚,贺锦不必隐瞒真实想法,他扶着腿站起身,背着手踱步几圈,活动身体,一边道:
“刘掌盘暗中来了一信,称赞他‘智而擅守,有容百川之量;勇而能威,极得将士之心’。
“极力劝本家,以厚结其心,恩威并行,尽量收为己用,得之,可谓汉之韩信;若不能得,宁冒弃了汉阳渡口,不过损兵从岳州下;宁改湖中退路,也要折了此将。你们认为如何?”
余德田撇了撇嘴,道:“夸的也忒大了,俺却也没见他有甚高明之处。昨夜及今日,不都老老实实的上了大人的套儿么?”
周文综道:“却也不然。昨日宴请,用的烈酒,诸将敬酒也急,敬酒又是大人亲口提议,他初来乍到,能不喝么?
哼哼,小人倒是怀疑,他究竟醉了没。伏在案上,足足睡了一个时辰,呼噜震天,任谁叫他,都装作不知。”
贺锦点了点头,道:“醉与不醉又有何要紧的。他敢喝,只说明他对自己酒后的习惯甚是了解,不怕醉后失言。这也无妨,本就只想要试探一番他的态度,目的已经达到了。”
周文综笑道:“大人的本意,应该在借其酒后,闻其志,而观其人,再定对策。”
贺锦一笑,默认,道:“呵呵,纵是早就有所猜想,不过,他最后敢说得如此明白,倒是颇叫本家意外。”
余德田满不在乎,道:“文绉绉的鸟语,不知说些什么,哼哼,反正俺没听懂。”
周文综问道:“既然如此,请问大人,可已有了对策?”
贺锦沉吟,道:“今日对谈,他年轻虽小,甚有城府,很有点以不变应万变的意思,看他的样子,大概也早有了想自立的想法。
好在他还算看清形势,伺机而动。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他既有自知,本家就有将他收服的可能。”
周文综疑虑,迟疑片刻,还是问道:“大人不怕养虎为患?”
贺锦笑道:“欲成大事,怎能没容人之量?他杨开,弱冠之年便有容百川的肚量。本家年及不惑,反就不如他么?魏武逸风我辈当学。”
魏武帝即曹操。
周文综书读过不少,心中却只幡然冒出‘司马懿’三字,忍住没有说出口。贺锦笑了笑,不再多说,他心想:“刘希尧终究不如他,眼光不及。”
上位者当擅谋,谋士之言,从或不从,做到心中有数。
杨开恭顺前来,贺锦一刀杀之,则置天下英雄何处?贺锦确是草莽,但他有一片雄心壮志,岂能以此待人。
这且不提。人人皆知,湖中退路一断,武昌生死莫测。刘希尧说的不错,凭借贺锦的实力,不计损失袭其项背的话,的确可以改道强攻岳州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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