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里的唐厉把一个警察卧底的微表情演绎的恰到好处，他眼中暗含警惕，但不住痕迹的监视，又不会叫现场的其他人生疑。
同时，在夜店昏暗的场景下，在收到悦薇消息的时候，唐厉的眼神仿佛藏着千言万语，有很快归于沉寂。那种隐藏在内心的乖戾、阴鸷......所有的人物情感和性格都隐藏在短短几句台词里，但陈晋深就是有办法把握住那样的深沉、复杂和微妙。
真不愧是影帝。
乐意与他演对手戏时候感受到的是一种强大的气场、情感的引领，而当她作为旁观者再看镜头里的陈晋深，他整个人简直在发光。他在透过镜头诉说，他就是唐厉。
这让乐意想起她第一次在他家里看《沉浮》时候内心的那种震撼。
乐意忍不住再一次叹息，演员并非一个像她想象那样容易的职业。
“领教过了吧？”今山叹息着说，他跟陈晋深每一次对戏都忍不住叹息，这个世界上就是有这种天才型的演员。
乔丽低低的嗯了一声，原本之前看乐意与陈晋深的对手戏，看她被压制的时候，很容易生出一种“我也行”、“有手就行”、“有演技就可以”的错觉，这次她还是和今山、陈晋深三个人一起拍摄对手戏，镜头的重点并不在她身上，但她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表现是三个人中最差的。
她一直自负自己是有演技的，比圈子很多的女明星都要强。可是......不！乐意又优秀在哪里？她们明明是差不多的，凭什么她能做女主角，她不服！
***
晚上，回到酒店，乐意的眼睛都是红肿的，她一边并敷眼睛，一边一遍遍的复盘今天的这一幕戏。
“乐意姐，休息一下吧。”佳佳有点心疼的说，“你今天晚上都没有怎么吃东西。”
“我不是在减肥嘛，林导说悦薇后期最好在瘦一点。”
其实乐意的体型在女明星里已经是标准体重了，只是悦薇这个角色应该是更加瘦弱的、绝望的、艰难的，所以现在的提醒还是差了一点意思。虽然林导只是随口提了一句，但乐意还是决定减肥。
这部电影的整个基调都是昏暗的、压抑的，其实这一点点差异并不影响，但是乐意还是决定去尽力迎合角色。现在她似乎逐渐从表演中找到了一点乐趣，多了一点当初从炼气期一路追赶宗门师兄师姐时候的那种感觉。
佳佳无奈的摇了摇头。
一阵敲门声响起，打开门，站在门外的是陈晋深。
无论看了多少次，佳佳还是会有点心跳加速：“晋神，你来了？”
“我听说你晚上没吃东西，待了一点养生粥，不会发胖。”陈晋深举了举手中的饭盒。
“不用这么麻烦......”
“无论如何要吃一点晚饭，”陈晋深低沉的嗓音克制又温柔：“悦薇，吃完，我陪你对对戏，好不好？”
乐意顿了顿，由衷的说：“......谢谢。”
“你们聊，我出去和小姐妹吃点东西。”佳佳举了举爪子，非常识相的把空间让给两个人。
乐意餐桌前坐下来，打开包装盒，里面的粥还是热情腾腾的。
“一起吃点？”乐意把食物摊开，两个人一起吃了晚饭。
一碗温热的红枣粥下肚，乐意感觉胃里舒服了，整个人也从紧绷的状态微微放松下来。
“我看林导已经分析了很多人物了，我想你能理解悦薇，现在的问题是如何把这种情感有节制的外放出来，感染观众，对不对？”
陈晋深一向敏锐，指出来的问题直重乐意要害。
“现在，忘记今天白天所有的细节和动作的设计，按照你的本心，我们重新再来演一遍。”
“......最后一次，给我算一卦吧。”
“我这些把戏都是骗人的，你知道的啊。”
“信则有，不信则无。”
“......好吧，你想算什么？”
“生死卦。”
“......”
“放松些，”陈晋深说，“不要去纠结那些动作和细节，所有的情绪发泄的出口并不是稳定的公式，你要学会去用内心书写情绪，情绪自然而然就会以合适的方式外放出来。”
“我们再来。”
两个人一遍一遍的对着台词，陈晋深很有耐心的帮乐意去梳理她的所有问题，恍惚中，乐意感觉有一个人似乎在背后牵着她，护着她，就像是唐厉对悦薇那样。
“你记住我的台词了吗？”几次对戏以后，陈晋深问。
“记住了。”这场戏重复了几十遍，乐意早就对所有的过程，两个人的台词烂熟于心了。
“那么这次，你来演唐厉，我来做悦薇。”
“？”
“试着把自己当做唐厉，我们再来一遍。”
“......好。”
“怎么不开灯？”乐意开口，低柔的的嗓音带着一点哑，说着顺手打开了门边的灯。
啪的一声，灯亮了。
刺眼的灯光照在两个人的身上。
“唐厉”微微眯起眼睛，而“悦薇”却一动不动，背对着他，声音仿佛在努力克制，但又充满急切：“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
“悦薇”靠在沙发上，轻描淡写的说：“......就快结束了。”
她的语气里竟然带着一点不知所措的迷茫。但这份迷茫非常短暂，转瞬即逝，仿佛从未出现一样，她决绝的说：“东西拿好，你走吧，以后不要再来这里了。”
“最后一次，给我算一卦吧。”唐厉说。
“我这些把戏都是骗人的，你知道的啊。”
他定定的凝视她：“信则有，不信则无。”
“......好吧。”悦薇和唐厉重新坐了下来，悦薇晃动竹签，叫唐厉从中抽出一支签来递给她，又问：“你想算什么？”
“生死卦。”
“......是死卦。”
压抑了那么久的情绪终于无法隐藏，但是她已经无法大声哭泣，“悦薇”的哭泣是无声的、是克制的，但同时却显得更加汹涌。
整个屋子仿佛都被情绪感染，“悦薇”的声音仿佛是一把无形的大手，紧紧的攥住人的情绪，叫人跟她一起撕心裂肺。
“唐厉”听到她的声音瞬间感觉到某种叫人窒息的情绪蔓延开来，他怔了怔，一滴泪不由自主跟着落了下来。
“别哭。”“唐厉”不由自主的上前轻抚她的泪水。
两个人在灯光下相互凝视，目光死死地纠缠在一起。
“悦薇”突然上前，俯身吻了上去。
唇上传来清晰柔软的触感，乐意终于从戏中醒了过来。
之前的那么多次戏都被中途打断了，两个人算起来并没有真正的完成这场吻戏。
但这次是真的。
绵软。
悠长。
甜腻。
向是呼之欲出的春天。
这不是“悦薇”的吻，是陈晋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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