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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十三章 未尽的约定

这是依塔娜第一次参加葬礼。

准确的说,是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着黑色的棺材一点点被泥土掩埋。

纷纷扬扬的雪花落下,整个墓园被裹挟在雪雾之中,朦胧得如同一场不真实的梦境。

在上辈子,祖父辈在她出生之前就过世了,父母那一辈也很健康,反倒是她先一步离开了他们。

而那时即使是参加哪位亲戚的葬礼时,因为血缘关系没有那么亲,她往往也只是送礼、吃席、然后离开,从没参与过下葬这个过程。

在她的印象中,死了就是原本会和你打招呼的那个人有一天离开了这里,或许想起的时候会觉得空虚,但多数时候,死去的人更像是去了很远的外地,只是见不到而已。

因此,她很难解释现在自己的心情。

伊可瑟丝躺在那个黑色的棺材中,被沉到土坑里,泥土被填进去,她的存在慢慢被掩埋。

依塔娜可以真真切切的看到——死去的人没有去很远的外地,就在那里,也将永远在那里。

她将在地下与棺木一同腐朽,然后彻底回归自然的循环。

这就是死亡,这就是每个人在人生尽头必然面对的现实。

依塔娜斜了斜雨伞,哗啦啦的雪向一侧滚落,混入地上的泥水中。

白色的雪地上,不管是泥土还是棺材,都如此刺眼。

她可以看到艾雅站在最前面,她的身边还站着一对五十来岁的夫妇,男人沉默的注视棺材,雨雾中看不清他的神情,但能看见他紧抿着的嘴角;妇人站在黑色的伞下,用手帕擦拭这眼角,半靠着男人不断抽泣。

他们是这两姐妹的父母,直至今日,再度与那个曾经愤而离去的女儿相聚时,便是在这般场景。

他们的悲伤,他们的悔恨,都已迟到,死去的人再也听不到迟来的理解。

除了他们,这里还有两个魔法部的官员,依塔娜在纳尔逊身旁见过他们,他们是那位魔法部部长的助理。

同样的,伊可瑟丝曾经的同事们也有不少站在这里,那些饱受歧视的狼人,聚在墓园的最外侧,悲伤的注视着这边。

无言的悲哀在墓园里蔓延。

依塔娜看到了一个独身站在角落的男人,他自称是伊可瑟丝的前男友,没有打伞,雨水已经将他浑身湿透,他仰着脸,不知道面上肆意流淌着的是泪水还是雨水。

沉寂,哀冷,这就是她对葬礼的第一印象。

……

返回校的列车上,空荡荡的车厢只有她和艾雅两人。

现在的霍格沃茨还在上课期间,这趟列车的乘客自然是为了霍格莫德服务的,但霍格莫德村的巫师们更喜欢飞路网或则其他更加自由的交通方式,所以这趟列车上仅有零星几个人,而这节车厢,更是只有她们两个。

艾雅在比起先前已经好了不少,但情绪依旧低迷,一双眼睛空洞的看着窗外。

依塔娜也没说话,一路上她全权负责买票等事物,尽可能地给艾雅自我消化情绪的时间。

连绵的田野在她们眼前越过,向远处看去仿佛直连天际。

列车哐次哐次的声响中,艾雅的如同呢喃的声音轻飘飘传来。

“姐姐和我说,等到事情结束,就一起回家,告诉爸爸妈妈我们的选择是正确的。”

“我们还约好了以后开一家诊所,要给同样受到狼毒折磨的大家找到缓解甚至是治愈的方法,让大家能在月圆之夜能更从容一些,不用再一个人躲着家人跑进森林里。”

“我们约好了的……”她看着外面被白雪掩盖着的原野,无边无际的雪色覆盖一切,如同她此刻冻结的内心。

“依塔娜。”她轻唤着,依塔娜收回落在窗外的视线,安静倾听。

“教授他们能找到凶手吗?”

艾雅她低着头,一滴泪水落在她交叠放于膝盖上的双手的手背,渐渐冷却,带来一点凉意。

不等依塔娜回答,她就自顾自得说了下去。

“呵,找到又能怎么样,她永远不会回来了。”

艾雅手指颤动几下,深深吸气:“但是,她肯定也是不甘心的吧,所以必须找到那个人。”

“不仅如此,我还要……”她的语气逐渐坚决,慢慢抬起原本低垂的头颅,“完成我们的约定。”

“只不过,没有姐姐帮忙,我得努力才行……”

说到这里,她舒出口气,慢慢露出一个笑容。

她的目光中阴霾依旧,却已不见彷徨。

“依塔娜,听说学院的大家说,你有个伟大的计划,我想了解一下……”

……

时间回到游行那天,伊可瑟丝的尸体在圣芒戈检查结束后,出于人文关怀,魔法部派人将伊可瑟丝送回家中准备安葬,艾雅也跟随着离开以后。

依塔娜借助魔偶鸟找到了独自站在楼顶的邓布利多。

“你手边那几个小玩具挺有意思的,是魔偶吗?”

邓布利多的声音听起来一如既往的和蔼,只是比起平日多了几分沉重。

“教授,我想我知道凶手曾经在什么地方出现过,能和您借样东西吗?”

“那个沙漏?”

“是的,如果您觉得有必要,我同样也希望您一起去一趟,如您所见,我还只是个12岁的小巫师,如果遇到危险,我并不难很好的应付。”

比如该怎么给自己在校外施法的行为辩解。

邓布利多食指在眼镜框上轻磕了一下,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于是依塔娜依循着当时借助双面镜看到的画面,伊可瑟丝受伤的位置,当时的朝向,以及那声如同枪响的声音的响起的位置和大小,朝着一个已经在心中计算过无数遍的位置走去。

那是魔法部大楼的对面,四楼的一个杂货间。

两人步入屋中,厚重的灰尘让空气都变得陈腐,但这被灰尘铺满的地面,印着一个新鲜的脚印。

脚印的主人在屋里反复踱步,似乎在等待着什么,然后它延伸向窗口,而窗口之外,就能看见魔法部的大楼。

依塔娜和邓布利多看着那扇半开的窗户,窗沿之上,有些许烟灰落在那里。

“教授,开始吧。”

邓布利多托着沙漏,一步迈入房间,深厚的魔力中分出一缕细流,沙漏中位于底部的沙子开始向上回升。

回溯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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