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然否？”
听到千面妖皇，或者该称他为游远的光球对于自己提出的问题，陈止水便明白了，这个问题恐怕就是游远对于自己的考验。
虽说游远的话语是在说着自己，但是陈止水却听出了他字里行间的弦外之音。
所谓的以为天下事无可不为，看似是在说自己少年意气，心比天高，而后面的人力有穷或许便是出自于自己身死道消之后的感叹。
所谓的天命不可违恐怕真的就是人间亘古不灭的至理，所谓的冥冥之中自有注定便是意味着每一个生灵自诞生之后，其一辈子的人生轨迹都已然注定无法更改。
或许在朝闻大陆之中，对于天地间的万千生灵而言，天命也许真的难以违背，就例如自己所遇到的宙合妖皇一样，哪怕其修为真的盖绝当世，然而终归是人力有穷，最终落得个身死道消，皇位旁落的凄惨下场。
但是对于陈止水这名从蓝星意外穿越至朝闻大陆的修士而言，他却并不这样认为。
自己既然能够突破天地法则穿越至此方世界，更是拥有系统这种往往在小说构想之中才会存在的东西。
这有如何让陈止水去相信所谓天命的存在呢？
难不成自己的穿越，自己的系统，自己得天独厚的修行天资，自己修行道途上的福缘机遇都是上天安排来的不成？
或许对于每一名修士而言，都存在所谓的气运福缘之类的说法，但是从来就没有在大街上散步便能得来夺天造化，修为臻至巅峰的说法。
每一名境界大成，最终于朝闻大陆闻名遐迩的强大修士，或许他们一路上的机遇福缘并不会少。
但是每一次机遇都需要修士去倾力而为，方可从中得来一二传承。
就如同陈止水之前在那处无底坑洞之中偶然进入了宙合妖皇留下的传承秘境宙始天宫之时。
同样也是陈止水靠着自己的一身本事通过了宙合妖皇的考验，从他那里习得了惊世功法通宙千念丝，最后才能从那处坑洞之中脱身而出的。
于情于理，陈止水并不认同自己靠着努力得来的机缘传承是那虚无缥缈的上天所给予自己的，他也不愿意否认自己在修行道途之后所复出的努力。
或许之前在太清宗的时候，被称为太清懒狗的陈止水确实是整日游手好闲。
但是当陈止水回顾起自己见识到了南阳道百姓深受妖族旱灾之苦后，一路过来的经历无不在时刻警醒着陈止水要记住时时刻刻勤恳修行。
陈止水抿了抿干涩的嘴唇，双眸古井不波地盯着面前的那团乳白色光球，轻声说道。
“游远前辈，我以为天命亦可违。”
那光球听到陈止水开门见山，剥开了自己话语本质的回答后，则是流露出一丝趣味，示意陈止水继续说下去。
陈止水便是继续讲道。
“天命共有五义，一为上天之意旨，二为自然之规律，三为人寿之尽时，四为禀受于天之资质，五为受命于天之皇权。”
而后陈止水则是有理有据地解释道。
“所谓受命于天，君权神授无非是驭民之术，驾驭天下百姓以维稳罢了，听信此言者恐怕只是甘受愚弄罢了。”
“所谓禀授予天，然而前辈与我皆是修行中人，自然知晓先天天赋固然重要，然而后天勤恳努力却是与其相辅相成，自矜自傲者往往难以取得何等大成就。”
“所谓人寿尽时，却也只是空口妄谈，或有一日飞来横祸忽而来袭，便是身陨道消之时，再者延年益寿的天材地宝与丹药更是数不胜数，更有甚者修行打破天地梏桎，寿与天齐，如何能说人寿有尽呢？”
“所谓自然规律，却是能为人力所撼动，譬如山脉不可动，力士却能移山填海，譬如川流滚滚东逝，修士却能逆流改道，譬如天降大旱，修士却能呼风唤雨降下甘霖。”
说到这里，陈止水还差最后一个上天之意旨还没有解释，在他沉默之际，游远则是开口问道。
“那又如何解释上天之意旨呢？譬如受命于天，或许并非是君主愚弄百姓，而是天道蒙蔽苍生呢？”
“譬如禀授予天，你怎么知晓那后天的变化不是冥冥之中自有注定的呢？”
“譬如人寿尽时，这世间万物皆是天地所生，修士修行所用的真元灵气便是诞生于天地之间，那些天材地宝与丹药更是不必多说。”
“譬如自然规律，便是归同方才，修士的浑身本事便是天道赋予，怎好意思说撼动自然规律呢？”
游远的语气渐渐变得平淡起来，似是对于陈止水的回答感到颇为无趣。
而陈止水却是没有被游远的说法所撼动，双眸目光幽幽渐渐漂泊向远方，忽而一道不知何处而来的冷气灌入了陈止水喉管，让他莫名其妙产生了一股窒息的感觉。
随后他则是语气极为复杂地说道。
“我曾耳闻过大鹏飞兮振八裔，中天摧兮力不济的千古绝句，我曾见过绵延万里不见终末的孤立长垣，我曾见过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豫章古阁，我曾见过冠军侯封狼居胥，禅于姑衍，登临瀚海。我曾听过时代的蒸汽嗡鸣，见过枪火不绝的世界纷争，目睹过神舟飞船直入浩瀚宇宙。”
说到这里，陈止水顿了顿，深吸了一口气，目光灼灼地看着面前的那团光球，声音虽轻却带着一股无法被撼动的力量。
“游远前辈，从来就没有什么天命既定，那不过是胜者的自谦之词，败者的搪塞借口。”
陈止水随后语气坚定地说道：“如果真的有天命，那只要我能够改变它，它便只能化为子虚乌有。”
而游远听到陈止水这一番话，显然是感到无比震惊。
虽然如今的他已然沦为一道神魄寄留于此方天地，但是生前作为九境神游妖皇自然能够辨别陈止水这名四境修士所言究竟是真是假。
听着他口中那些自己闻所未闻的名字，什么李白、什么长城、什么滕王阁、亦或是霍去病、蒸汽轮船、世界大战以及神舟飞船。
一股前所未有的自觉渺小之感于他的心中悄悄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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