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来一张脸更完全躲进了黑暗里,右手将一把剑靠在桌沿儿,然后两只胳膊压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弓着,一言不发。
仙人虎抬眼看了看眼前的人,又扫了一眼那把剑,眼神里的光失了大半,把碗放定在桌子上,嘴里的吃食儿缓了一会儿才咽下去。
“好久不见。”仙人虎打破了沉默。
“好久不见。”对面那男人轻轻地回应。
“你找我有事儿?”仙人虎看着眼前的人,眨了下眼睛,“嗯,你是来找我的?”
“我找你。”男人继续轻轻地回应。
“好,哈哈,难得你来找我,来到这大名府,我可得请你吃饭!”
仙人虎把碗端起来,将碗里剩下的馄饨连同汤水一同赶进了嘴里,“阿婆!再来两碗馄饨,都要鲜肉馅儿的。”
“好。”那男人没有拒绝,答应的干脆。
馄饨端了上来,那男人把碗端到嘴边一口一口吃了起来,仍然没有除下他的斗笠,仙人虎能听见他下咽的声音。
“小飞啊,今天的馄饨卖完了,婆婆我要收摊了啊。”蔡婆婆累了一天,今天生意不错,盘算着回家好好歇歇。
“阿婆你回去吧,今天摊子我替你收了,你就放心回家歇着吧。”仙人虎笑着向蔡婆婆招了招手,“我和我朋友再借你这地方坐坐,一会儿再走。”
蔡婆婆走了,戴斗笠的男人馄饨也吃完了。
“好吃么?”仙人虎龇着牙问。
“好吃,很好吃。”那男人回道。
仙人虎笑得很开心。
“说吧,找我什么事?”
“北向路兵马都钤辖那,一叠信扎,需要你去拿。”
“都钤辖大人呐?这可不好办啊!”
“所以得你去。”
“哈哈,你太看得起我了,几个人和我一起?”
“你一个人。”
仙人虎不说话了,抿着嘴盯着碗沿儿出神,过了许久,嘴里蹦出一个字,“好。”
远处传来打更的梆子声,“咚!——咚!咚!咚!”,戴斗笠的男人早已去了,只留仙人虎一人在这儿枯坐,唯有一穹的星辰月光默不作声地作陪。
端阳节这天南方少不了要龙舟竞渡,一船人一个鼓手在龙头咚咚地给着节奏,龙尾一个舵手把着方向,舟上还有人数不等的桡手左右摇橹划桨,奋力向前。
北方少水,龙舟是不常见的,五月五这天,官宦子弟,文人骚客,多是跑马踏柳,结群地去郊外宴饮,青壮男子,再来几番马球,甭管书读的如何,兴致来了难免作得几首歪诗。
北向路兵马都钤辖葛大人今天心情格外好,刚刚带着小子们赢了两场马球,又于郊亭上题了两首大作,随行的一众美妇人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心里难免洋洋自得起来,但不止于此,最近更是得了一件了不得的物什,日后平步青云升官发财,可全靠它了,想到得意处,又多喝了两杯。
兵马司的守卫较往常松了些,兵士们看长官不在,溜出去寻乐子的,聚在房里玩两手的,大过节的再卖力那些老爷们也看不见,谁不乐意偷个闲呢。
仙人虎算定了这些,才选在今日动手,现在果然如他所料,一点儿喜意挠上心头,强压住心思,飞身一跃上了墙头。
俯身作猫步般三纵五跃,一下子就窜上了外衙房顶,愣是一点儿声没响。
整个大名府,乃至整个北向路地界儿,论这轻身功夫,仙人虎认是第一,无人可称第二,就是第三,那也差着老半截儿,他“八爪猞猁”的名号在荣行里人人听着了都得比个大拇哥。
那仙人虎正俯在房顶上,正赶上几个兵丁往外走,为首的被人簇着似是个虞侯。
“今晚葛大人不在,我便放纵了你们几个,明儿给我说漏嘴了我可不认。”那虞侯背着手说道。
“哪儿能啊!大人你就放一百个心吧,今晚咱哥几个请大人喝酒,求大人赏小人们点儿脸面。”几个兵丁陪着笑脸,搀着虞侯往外走。
“哟,发达了啊,舍得花银子请爷喝酒了,可别整了什么五毒雄黄酒等着我呢吧?”
“嗐,还不是上次虞侯大人提携的几个进项捞了那么一点,以后还要请大人多多地照顾小的们,咱们孝敬大人,哪能是那些不入口的东西啊,今儿备的可是上好的熊胆五鞭酒嘞。”
“五鞭酒?嘿,我说老张啊,喝了这玩意儿你们几个今儿下半夜能受得了不,可别半夜不睡觉搁那用小棍儿杵墙。别怪我事先没提醒你们,都钤辖大人可吩咐了,内衙放了要紧物件儿,丢了到时候麻烦可大了。”
“我说大人,咱受不受得了另说,嘿嘿,只知道那翠红院的姑娘们受不了!都钤辖大人也太小心了,这北向路兵马司还有人敢进来搅闹?借他一万个胆!”
“诶哟,感情还有重头戏在后面,不错不错,平常就看你们几个机灵,那咱走着?”
“走走走,大人先请。”
几个人径直出了衙,贴在房顶上的仙人虎把他们的话听的是清清楚楚,撇撇嘴摇了摇头,见他们走远了,就几个纵身直扑内衙。
仙人虎在内衙顶上卧了一刻多钟,确定里面没人,一个翻身下了地,推窗翻了进去,屋里一片漆黑,他吹亮了带来的火折子,开始翻箱倒柜的拿手活计。
过了大半个时辰,仙人虎还是一无所获,不禁额头冒汗,呼吸也急促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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