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师——”
“徐老师下课啦？”
“徐老师辛苦，现在是要去祠堂吗？这雨下的哟，徐老师用我的伞一起过去吗？”
王娅目光呆滞的看着眼前的男人笑眯眯的热情打招呼。
嘴唇翕动，每个字都很清楚，但是连在一起自己却听不懂了。
徐老师？
下课？
祠堂？
“你……”王娅指了指他，又指了指自己，“是在和我说话吗？”
这是什么地方。
她扫视了一眼周围，绿瓦白墙，青石板砖。
景观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从她这个角度的小路看过去，是很眼熟的地方。
这是徐家村。
但又不是徐家村。
她眼神又落回了刚才的男人身上。
“徐老师把我也当成那群伢崽一样逗趣呢？”
男人摆摆手，看上去只当王娅是在开玩笑，但是他挥了挥衣袖上沾到的雨水。
“这鬼天气，到底什么时候才能不下雨了？”
王娅也抬头看淅淅沥沥的雨水。
路面湿滑，旁边的小河里面积水很多，看上去是下了很久的雨了。
一年零四个月。
这场雨连绵不断的下了一年零四个月。
王娅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知道的那么清楚。
“徐老师，你是要去宗祠吗？不去的话我就先走了，迟到了可不太好看。”
男人挠挠后脑勺，有些不好意思。
“宗祠？”
王娅这是一点也不知道，她顺势应下来，“我去呀……”
“那好，还以为徐老师上课，不知道今天村长召开大会……”
男人一边絮絮叨叨，一边撑开伞，示意王娅共行。
王娅不知道路，满含谢意的笑了笑，和男人一起打伞。
踏入雨中，走上了一条小路。
在积攒的水潭里面，王娅看到了水中自己的倒影。
浅蓝色斜襟盘扣上衣，带着点喇叭袖。
下身是藏蓝色的长裙，刚好遮住了小腿。
扎着双麻花辫子，面容年轻又清丽。
是江南水乡特有的女子的婉约美，也是一张，自己从未见过的脸。
王娅一路上沉默寡言，听着这个叫徐福的男人给自己说一些话，偶尔应和一句。
从他的言辞中知道，徐家村一年只有一次的宗祠大会，在今天开了这一年的第二次。
为了商议。
这一场，连续了一年四个月的天雨。
而她也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徐莹，徐家村唯一的从大城市回来家乡当教师大学生。
王娅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一觉醒来就变成了这个什么徐莹。
但是手臂上通红却没有任何痛觉的掐痕告诉自己。
这一切都不是真实的场景。
还好，自己不是第一次参加逃出生天，对一些突发情况还是有些接受能力的。
宗祠中的人已经到了不少。
看到徐莹两个人，还特意停下来。
王娅走过来的地方，都有人打招呼。
看来这个乡村教师在徐家村真的很受敬重。
她越过人群，来到前面，几个人并排站在宗祠前面。
言辞激烈的在争论着什么。
看得出来是从凳子上站起来争论，场面异常的精彩。
有个同样年轻的女孩子坐在椅子上，一直没有说什么话。
“我不同意！”
看上去年迈的人一挥手，“你看看，这雨下了一年，邻里们哪里还有多余的积蓄去修那个破庙？”
“叔公！”一个王娅看上去很眼熟的面孔站出来。
脸上都是无奈和苦笑。
“我们也没什么办法，但是天雨连绵，拖下去只能饿死大家，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啊——”
“现在雨下的青石砖湿滑，邻里们都出不了门，更不要说做些活计了。”
“上一个月徐二家的冒险去打鱼，掉进了河里，要不是广智哥……”
说到这里，他叹了口气，后面的话已经不言而喻。
“家祥——”
被叫叔公的男人也罕见的沉默了。
“但是求神拜佛只是我们最后的希望了，要是没用呢？邻里们这本身就没什么积蓄，以后怎么活？”
“那水神庙年久失修，现在贸然修葺，不知道要费多少财力！”
王亚认出来了，那个熟悉的面孔是徐家村的村长。
是年轻时候的他。
她站在村民中看着，身边的人也是在低声议论。
应该就是天雨连绵，徐家祥作为村长想要重修水神庙，供奉水神祈求天恩。
但是被族老们反对了。
“要不然——”那族老想了一下，犹豫道：“就这样，直接开庙，供着吧？不修了。”
说完他还请示一般，问一边一直没有说话的女孩子。
“徐紫阿姑，你看呢？”
坐在椅子上的年轻女孩子抬头。
在他的目光下，微微摇头。
“这样，开了庙，简单的修葺一下。”徐紫提出一个新的点子，“然后我们在庙里搭建一个祭坛，请活人为引，也算是诚心供奉。”
“这——”
众人一片哗然。
好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在这个时代，还不算落后，居然要开活人祭坛。
“你这！更荒谬了……”族老许是念在徐紫的身份上并没有说什么难听的话。
但是还是摇头，站在一边不说话了。
徐家祥也没有站在徐紫那边，一脸为难，“阿姑……这是犯法的啊！”
现在是法治社会，活人开祭坛，传出去了像什么话？
徐家村百年的声誉不就名声扫地了？
“你们在想什么？”
徐紫皱眉，站起身手背在身后。
背对着村民们，看着徐家村宗祠的祖上画像。
朗声解释道：“盘古开天辟地之后，关于水神的传闻数不胜数，有的造福人间，有的祸乱百姓——”
“但是对于民间造成水灾的起源是共工氏，共工怒触不周山之后，世道乱了，水淹人间，所以后世会供奉共工作为水神。”
“共工氏性情狂暴，用性情温顺，八字平和的善良年轻女孩子作引子，开祭坛，请一个八字相代替的之人供奉起来，就好了。”
徐紫有些无语。
“我当然知道活人祭祀是犯法的，纵观我巫师一族，什么时候用活人祭祀过？”
她声音中带了怒气。
但是转身，并没有发火，而是扫视了一圈村民。
其中不乏年轻漂亮的面孔，扫视一圈之后，她目光落在了王娅身上。
在人群中，王娅和她视线相交。
听到她好声好气的问道：“徐莹，你愿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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