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冉冉这番话，让所有人都沉默了很久。
揭开了徐婆的秘密的同时，也算是揭下来了徐婆的帽檐宽大的衣服。
露出来她沟壑纵横的皮肤。
还有垂垂老矣的白发。
有些村民见过了徐婆的模样，并没有什么感觉。
但有些人，还是接受无能的。
“阿姑……”
有个人站在角落里，神色怔忪又震惊。
“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
阿姑？
王娅应声，也看着徐婆。
不知道在想什么，很突兀地问徐广智：“徐莹死了多久了？”
“三年。”
已经被初冉冉点破了，徐广智也不再挣扎什么。
叹了一口气，眼神幽怨悲哀。
徐莹已经死了三年了。
“三年？”
王娅眼神飘忽，不断地落在徐婆身上，又移开。
又看回去。
惹得徐婆也忍不住面露疑惑。
还没有等她张嘴。
初冉冉先说了：“徐紫，你是徐家最后一代的巫师了，不救那个孩子的话，你们徐氏一脉还能流传下去。”
“徐紫？！”
王娅好像听到了什么爆炸性的话。
“徐紫阿姑？”她面露狐疑。
在徐莹的那场梦里，不过就是三年前，徐紫还不是这样的模样。
她分明还是个豆蔻少女。
但是现在……
王娅已经分不清徐广智和徐紫谁更加苍老了。
徐婆表情恍惚。
已经有几年没有听到过阿姑这个称呼了。
她是徐氏这一代最年轻的巫师，所以村上的人看在年龄的份上都是叫她阿姑。
这几年，越来越多的人叫她阿婆。
以至于徐紫自己都记不清楚。
自己到底还是不是年轻的女孩子了。
笑了笑，自嘲摇头。
“我最初，并没有想救他。”
那是一个阴雨绵绵的午后，雨越下越大。
徐紫掐算了一下，这样下去，这个地方必然发生洪涝。
而后山倾覆下来，会将整个徐家村淹没。
于是她上了一趟后山。
水神会给予徐家村庇佑。
徐紫没有想到，她会在水神庙，见到那样的徐莹。
她衣不/bi体，闭着眼睛，安详的躺在水神的神像后面。
神像上的一条一条带着血的抓痕，足以见到。
那份安详之前，有多么的挣扎痛苦。
地上一大滩的血液干涸的痕迹。
还有已经灰尘遍布的衣服。
徐紫就站在不远处，静静的看着，那个一年以前，站出来说愿意的女孩子。
她说，她不信鬼神。
……
徐紫凝目看着她，想看到在徐莹的身上发生了什么。
但是还是被一些细微的不同惊骇到了。
她伸出手。
轻轻的落在徐莹的肚子上。
鼓起来的肚子，仍然是在一动一动的跳动着。
仿佛是感受到了来自于外界的力量。
有一只小小的手。
隔着徐莹的肚皮，和徐紫手掌贴在一起。
“桀桀桀——”
顺着手掌，里面的声音传了出来。
徐紫：“！”
她下意识地撒开手。
再伸出一根手指去探徐莹的鼻息。
徐莹已经死了。
虽然面色仍旧红润，皮肤也依旧光滑。
但是眼下的青黛色，还是显示出来了她已经了无生机。
除了皮肤仍然是紧致有弹性的。
死而不僵。
这并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徐紫咬破了手指，在木板上画下图案。
顷刻之间烟消云散。
——你不该这样对她。
木板上的图案消失。
无端出现了一行字，浮现光彩。
徐紫抬头，看着熠熠生辉的神像，陷入了深思。
水神。
“我不知道水神为什么要庇佑徐莹。”徐婆的声音苍老而沙哑。
透露着岁月很久的斑驳感。
王娅不舒服的皱皱眉头。
“他让我看到了徐莹生前经历过的折磨……”
话说到这里。
徐婆看了一眼徐晓钟。
后者如丧考妣的靠在徐广智家的门上。
没有任何挣扎的愿望。
“我短暂的获得了神谕，我看到了徐莹的怨念，也看到了她腹中，借着天地灵气成型的鬼胎。”
就连徐婆的声音都有些忌惮。
她不敢想象，女鬼的尸身，生下来的孩子，会是怎样的恶魔。
希希黑眸沉沉。
对上徐婆的视线。
后者笑了笑，“你这个小孩子，没有一魂，但却是个鬼胎，真是稀罕。”
她感慨了一句，周围的人便应声距离希希很远。
表情或者好奇，或者恐慌。
还有一些憎恶。
徐婆问初冉冉：“这个鬼童，收服它花费了不少气力吧？它害过人？身上好大的怨。”
徐氏巫师不能看到准确的东西。
但是对于怨灵的感知还是挺敏锐的。
初冉冉视线落在了希希身上。
什么话也没说。
也没有回答徐紫的问题。
徐婆也没有因为初冉冉的冷遇而觉得不好。
自顾自地说道：“如果那个孩子生下来了，我有预感，对于徐家村会是灭顶之灾。”
因为论及因果。
徐莹的恨意，应该是对于徐家村的。
“所以……”她回忆起了那个时候，“我用了一些手段，让一个孩子，发现了这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徐家村的村民们起初是不相信。
但是出于对水神的敬仰，还是选择了一探究竟。
看看徐莹到底在不在水神庙里。
“徐老师死了——”
小孩子似乎是被那一幕吓到了，一直惊厥哭泣。
他的父亲不耐烦的捂住了他的嘴，啐道。
“跑都跑了，还回来做什么？”
起先，徐家村的村民们还是在帮助徐广智寻找徐莹的。
慢慢的，大家的耐心就被消磨殆尽。
渐渐，就有留言传了出来。
徐莹答应祭祀只是为了缓兵之计。
她在城里有个心上人，有情郎。
两个人远走高飞了。
而徐家村越来越严重的天雨，则是预示着，水神的怒火。
徐莹跑了，水神便降下来了天灾。
虽然徐广智不承认，但是徐莹，确实不见了。
水神庙的门被打开。
进来的村民们下意识地都拜了一拜。
然后跟着小孩子绕到了神像后面。
那里，安安静静的躺着一个人。
穿着旧衣服，眼睛紧闭。
安详的躺在那里。
“徐老师！”发现这里的小男孩抽抽嗒嗒。
眼神却落在徐莹的身上，有些疑惑，“徐老师的肚子不大了？”
没有人注意到一个小孩子的话。
但是徐紫在人群中，重复了一遍。
这才叫人注意起来。
她问：“你说，徐莹的肚子很大？”
小男孩点点头，指着徐莹的尸体说：“那里面，有个宝宝。”
徐紫故意点出来了这个，她面上没有表现。
但是心里仍然是后怕的。
那个鬼童，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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