乒乓待要拒绝，却见他目光充满期待，甚至还隐隐带出点乞求的意思来。不由得心一软，点了点头。便转身去衣橱取了，也没喊纤纤，自转去屏风后边更换。
待换完出来，萧棠已经取了“天音”放在窗前桌上，殷切道：“你来试试前几日我教你的那段短曲。”
乒乓虽心内不甚喜欢，还是耐住性子坐下，蹙着眉想了一遍曲子的指法，方才慢慢挑弦。
萧棠慢慢后退，直退到走廊上，凝神静气倚在一根廊柱上，双目迷离，并未聚焦，似乎落入了一种回忆之中。
乒乓弹完曲子，并未继续，却见萧棠仍旧痴痴站在远处，望着这边，目光空洞，嘴里喃喃说着什么。
虽然没有听清楚，但是乒乓看出了他的唇形，他说的是：“娘亲……”
乒乓仿佛被迎头痛击了一棒！她这些日子的困惑，加上柳妃萧栎的只言片语，在突然间有了答案。
萧棠在努力把自己变成他母亲的替身……
选定自己，是因为自己与他的母亲有几分相似。让自己穿他母亲穿过的衣服，用他母亲用过的首饰，住他母亲住过的房间，甚至让她学礼仪学琴棋书画学诗词歌赋。
替身，原来自己一直只是替身而已。泪水瞬间涌了出来。
……
“你哭什么？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回去？”一个细细柔柔的女子声音在夜色里响起。
“姑娘……婢子心里难受。今日二公子虽然没有训斥奴婢，却教训了楚楚姐姐，打得她好惨。”冰弦低低抽泣了一声。
“无论二表兄处置哪一个，那是他的家事，和我们有什么关系？”素袂转身要回院子。
“当时，婢子正在和楚楚姐姐聊天，并没有冲撞二公子。他只是从一旁经过，就说楚楚姐姐冲撞了他……他虽然没有处罚婢子，那看过来的眼神却十分凶……”冰弦抹了一把眼泪低声道：“婢子知道，二公子只不过是为那林姑娘出气罢了。楚楚姐姐当时仅仅说了一句林姑娘乡下来的，就被二公子叫人掌了十几下嘴……”
“姑娘，婢子害怕，当时婢子也笑来着，哪一日二公子要是心里不开心再为林姑娘出气，会不会找到婢子头上？”
“冰弦，此事本是你不对，背后妄议他人本身就该罚。之所以没有动你，二表兄已经是看我的面子了。好了，回去吧，我还要练琴，此事休要再提。”素袂沉了脸，轻轻甩了甩袖子，转身进了蔚月馆。
冰弦一脸委屈也随之进去，关上了门。
尚有余醉的萧棠从树丛后闪身出来，脸色晦暗不明。
……
蔚月馆里响起了琴音，静夜里格外清晰，时而幽远悠长，时而如山间流水跳脱，似乎并未受到适才对话的影响。
萧棠心里一动，此曲正是他母亲生前很喜欢的《掬水》。于是忍不住站在墙外花窗处往里瞧了一下。
只见房门敞开着，两个小丫头一旁侍立，案上焚着香。罗素袂一身素衣坐在琴几前正凝神抚琴，神情在烛火跳跃下竟能看出一种近乎虔诚的态度。
因为专注于天籁之音，她的容貌之美反而被忽略了。
未几，余音袅袅随烟散去，墙外的萧棠疑惑更重。
这个女子，从来的第一天就引起了他的注意。无论气质穿着还是喜好，罗素袂都与去世的母亲极为相似。他曾以为是右相罗曜布的局，一时有些反感。可是无论是元昶给他的那本秘闻录还是他派人调查后的结果，都显示这罗素袂自小便对燕妃十分崇敬，因此学琴也是以燕妃为标杆，所以才会如此，并无半分伪装。
罗曜更是为官清正不党不群，对皇上忠心耿耿，对自家夫人忠贞不二，后院干干净净，于公于私让那些以揪小辫子为生的御史都无处下手。
罗素袂进王府以来，从不惹事，安分随时，连柳妃处都不大常去。竟是一心一意等着她父亲出使归来的样子。
方才背地里对自己的丫鬟也是毫不偏袒，显然是一个无可指摘的品性高洁之人。
如此，倒使人看不明白了。
唉……那琴声真美，与娘亲生前所弹是如此相似。
娘亲，你走得不明不白，孩儿一定会抓住害你的凶手为你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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