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有不解？”
龙首峰，临渊台，苍松负手而立，眼前却是万丈深渊。
“弟子不敢，只是师父，那张小凡与我……”
一袭白衣的林惊羽，面对苍松，本就难有底气。
但今日之事，事关自己幼时好友、兄弟，所以，纵然此刻面对的，是对自己有知遇之恩的恩师，林惊羽也不得不开口争辩几句。
“与你同为好友，虽非亲兄弟，但，胜似亲兄弟对罢？”
“师父，我……”
“惊羽，你入我门来，距今已有五年，你这一身本事也是由我所授，传道、授业、解惑，你说，我作为你的师父，可曾有过不称职之处？”
“不曾……”
“那龙首峰上下，众位师兄师弟待你又如何？”
“峰内众位师兄师弟待我……情同手足。”
林惊羽说到此处，表情有些颓然，亦有些茫然。
“呵呵，惊羽，你之天赋，乃我生平所见，千年难遇，斩龙剑交于你手中，也不算辱没了它的神兵之名，这龙首峰自我以后，也还要由你撑起来。”
苍松道人喟然长叹，而后朝着林惊羽转过身来，皎洁的月光从其背后洒落，却是将其隐埋在了阴影里。
“师父，我……”
林惊羽闻言有些慌乱，也有些不解。
“惊羽，今夜为师所言，只是为了让你记住，你林惊羽有天赋、有能力，未来不可限量，但，这一切都是龙首峰给予你的，你，无论何时何地，首先都得先是龙首峰之人！”
“师父……”
“今夜就到此罢，大竹峰之事就莫要再提，为师掌管青云刑罚，自会秉公处理。”
苍松言尽于此，却是将袖袍一挥，再度转过身去，不再管身后之人。
林惊羽看着恩师，面上焦急、迷茫、颓然、失落等等诸多表情，接连变幻，但最终，都被其很好的隐藏进了眼底深处。
兀自抱拳欠身一礼，林惊羽缓缓撤身后退。
“弟子……告辞。”
龙首峰，临渊台在林惊羽离去以后，仅剩苍松一人。
临渊之地，风大且急，但苍松那高大的身影在这其中，却是纹丝不动。
幽云慢慢遮过明月，深渊好似一张巨口，在慢慢将人吞噬……
……
通天峰，后山祖师祠堂。
“嘟、嘟、嘟”
一阵缓慢且低沉的敲击声传来，却是万剑一手持一把烧香，在这案桌之上叩动。
夜里本就寂静无声，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都会被无限放大。
道玄真人悄然而来的时候，万剑一却是第一时间就发现了，只不过，他手上的动作不变，甚至于，视如今青云掌教于不顾。
祭祀的案桌上，居中摆放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香炉，香炉里虽说积攒了不少的香灰，但却是不满。
万剑一手持烧香，举过头顶，朝着青云历代祖师灵位一拜，而后将手中香，插到那香炉之内。
做完这一切，他这才转过身来，面对道玄。
“掌教深夜至此，该不会只为看我烧香祭拜罢。”
一番话，不急不徐，却是毫无波澜。
道玄闻言，有些恍惚，仿佛有心事般，却是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万剑一看他这般模样，眉头就是一皱，而后冷声问道：
“发生了何事？”
道玄看着眼前发枯面苍的老人片刻，却是忽然笑了出来，只是随即又是一叹。
“几百年的交情，果然，只有你最是明白我。”
只是，道玄不说还好，一开口却是让万剑一大摇其头，冷然的语气中带着些许讥讽。
“几百年的交情？最懂你？若真是如此，那敢问掌教，我，又何至于用这残身守着这祖师祠堂？交情，哈哈，好一个几百年的交情！”
老人看守祠堂上百年，按说早已清心寡欲，无欲无求。但不知为何，面对这害他沦落至此的人，却是容易被勾起心中情绪。
万剑一言罢，那波动的情绪，引得这寂静的祠堂，也不那般寂静了。
道玄看着他，面上更多的是无奈，只是今晚他心中有惑，却是想找人说说。
“今日灵尊发怒，且无故攻击门内弟子，而后又兼之有弟子，身上或有秘密……”
“灵尊发怒？究竟如何，你不是能够以‘通灵术’和其交流么，如此，具体因为什么原因，想来难不倒你罢？”
“话虽如此，但这过程却是出了点小问题，灵尊不知为何，竟不愿和我交流。”
道玄说到此处，不禁有些尴尬。
“呵呵，这倒是少见。所以，到底是哪一峰的弟子，竟能让灵尊发怒，让你深夜来见我这个，不愿见之人。”
“哪一峰的弟子不重要，重要的是，此子有大才，天赋……亦有些独特，如若不出意外，往后或许会是青云的支柱之一。”
听到对方说起“青云支柱”，老人不知想到什么，却是再次冷笑起来。
“那就难怪，一般人，估计也不会让你如此。所以，别和我绕弯子，有什么话，直接说好了。”
万剑一和道玄，若要用一个颇为现代的词去形容，或许可以是“相爱相杀”。
道玄最开始所说，的确没错，万剑一的确是最明白他的人。
“苍松怀疑对方是魔教奸细，一身修为……来之不明。”
事关青云，谈及正事，万剑一同样收起情绪，慎重起来。
“然后？”
“虽无具体证据，但事情的确有蹊跷之处。”
“呵呵，一方面是可造之材，另一方面又有所顾忌，所以，你夹在其中感觉到两难了？
但，这可不像你，为了青云，所有人在你眼中，不过是可以随意放弃的棋子而已。”
道玄闻言面色一沉，只是不知为何，却是隐而不发。
老人继续说道：
“当初你是如何做的？为青云计，绝不允许有任何隐患出现！”
道玄看着他，目光冷然间，却是默默不语：
“……”
万剑一情绪上来的快，但发作之后也就作罢。
“回去罢，你是青云掌教，你要如何做，别人还阻不了你。同样，你也不必来此，来问我这个废人。”
这番话，已然是下了逐客令。
“这番话，不该从你嘴里说出来的。”
“呵呵，该与不该，又能如何？”
道玄和老人对视良久，而后一转身，就欲离去。
万剑一在其身后，却是忽然开口问道：
“此子，你还未说是谁。”
“……大竹峰弟子，陈怀安。”
道玄言罢飘然离去，而万剑一，却是在祠堂内，沉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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