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这两日中,见得最多的就是娄宣了,就比如眼下这般,闲坐椅上,一手拎着茶壶,一边听着窗外鸣蝉的林啸,正给桌子对面的“一字眼”,注了一盏茶汤。
“我说娄兄,今天你这是来的第几趟了?”林啸随手放下茶壶,将后背舒舒服服地靠在椅背上,望着对面那人言道。
“第三趟?差不多吧……”娄宣随口一答,似乎只是选了个好听的数字说出来而已。
林啸歪着脑袋轻哼一声。“你这是关心我的伤势呢,还是悄悄监视我啊?我怎么觉得你跑得有点太‘殷勤’了呢……”
娄宣无声一笑,呷了口茶汤,轻飘飘一句。
“要不给你换间房,试试什么叫监视?”说着放下茶盏,没来由地叹了一句。“外间太乱,找个地方躲躲。”
“躲,躲人还是躲事?”林啸跟了一句。
娄宣只是将头一点,极其平静地说道:“倪敬,死了。”
“死了?!”林啸听到这话登时一惊,瞬间坐直了身子。“这怎么可能!”
娄宣答道:“这事我骗你作甚,就在昨晚,死在了律堂秘牢之中。”
林啸望着这罪命司主,满脸疑惑道。“你是跟我说,一个被封了气海真元,身负重伤,押在秘牢之中的重要人犯,就这么在律堂的眼皮子底下,死了?!”
娄宣无声中点了下头。
“哈……”林啸冷笑一声,“你怎么不说他是畏罪自杀呢?正好来个清净……”
没想到娄宣又点了下头,紧跟着问道:“没错,你怎么知道倪敬是自杀的?”
“啊?”这下轮到林啸彻底愣住了。
娄宣眯着“一字眼”,往脖子上指了指。“一条腰带,两手较劲,勒死了自己。”
这话说完,屋内稍稍一静,片刻之后,两人同时大笑不止,林啸笑得前仰后合,眼角带泪,对面娄宣的一双眼睛,则完全消失在了脸上。
待两人笑够之后,林啸才一边摇着头,一边言道:“要不,你还是给我换个地方吧……”
娄宣用力张了张嘴巴,似乎大笑一场,脸上有点酸痛。
“怎么?怕死了?”
林啸直接否认道:“我怕的不是死,是怕死得特别可笑。”
“的确可笑。”娄宣重复一句,继续道:“放心吧,知道你藏身在此的人,若真想杀你的话,这独风仙门之中,也没几个人拦得住。”
林啸面色一僵。“我真谢谢你哈……”
“好说,林兄客气了!”娄宣极其自然地答道,“对了,还有件事,叫你宽心,就在刚刚,汪冲已经醒了。”
“是么?”林啸闻言面上一喜,“这真是再好不过,终于听到了点好事。”
自从仙苑脱身之后,林啸心中一直挂着两人,一个是伊商,只因当时自己都自身难保,又哪有余力顾及他的安全。
不过这位伊师兄,在保命方面当真手段高绝,愣是找了处极难寻见的崖缝,藏了整整一天一宿,不要说玉竹书院的门下弟子没找到他,就是后来寻他的寒溪山门人,都费了好大功夫,才找到这处极其隐蔽的藏身所在。
再之后,伊商便被重重保护起来,交了手中种种证据的同时,也算逃得一命。
至于汪冲和裴青松的境遇就没有那么顺利了。
裴青松生扛了两记掌劲,身受重伤,整体右臂废了不说,丹田气海也几尽崩解,就是再怎么安心疗伤,估计也极难恢复如初了。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好歹保了一条命下来,没有没在仙苑之中。
汪冲那边的状况,也没好上多少,一人强运剑阵“镇山河”,结果就是气海枯竭,灵觉重创,直接昏死过去。
用当时娄宣的话说,就看他这两日能不能醒过来,如果能,还就罢了,慢慢将养就是,若不能,那恐怕以后便再也醒不了了。
所以,当林啸听说汪冲已经转醒之时,怎能不开心不已,直呼吉人天相。
其实就在林啸从娄宣口中得知,那玄衣汉子名叫萧清焰,乃是卫国皇月楼筑基修士,压低了修为,潜入仙苑,做下此案之时。
连他自己都连呼造化,大难不死。
不过这一遭的代价,不可谓不大,同样身负重伤就不说了,单是自己这点微薄的家底,就在这一战中,打光了几乎所有法宝。
这还是大阵解除,人家不想杀了,不然的话,根本不可能活着出来。
想到此处,林啸心中一叹,忽然又问道:“对了,那位陈菁芷师姐呢?她,她……”
娄宣面色一怔,却没多问,只答道:“放心吧,掌门亲自批下法旨,陈菁芷和栾政二人合葬一处,入雪松堂,待此间事了,便会遣下内务有司,派人前往二人家族,另选子弟,无论资质,招入山门,悉心培养。”
林啸闻言,心中一宽,于是稍稍颌首,轻声道:“如此最好,如此最好……”
只因这“雪松堂”乃是祭奠那些为寒溪山立下大功之人,所特别建造的山门祠堂。
其中四时香火不断,专人打扫不辍,自然不在话下,甚至山门大典之时,寒溪山掌门也要带着诸峰弟子,亲自前往祭拜。
是以,倾寒溪山一门,千年之下,凡死后入“雪松堂”者,只要山门不坠,自会保其家族,百代不衰,正是最为贵重的尊荣。
林啸心中同时想着,以后若是有缘,能见到陈师姐的家族子弟,说什么也要照拂一二,以全了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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