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在她跟前，他依然是那个等着吃炊饼、等着帮忙浆洗、缝补的重八哥。哪怕现在手握大权、至高无上，可是在她觉得皇帝有什么做错的地方，她依然敢直言不讳。
何玉瑶哄好了朱文垣，端着一些燕窝粥，“皇祖母，润润口。”
看了一眼何玉瑶，马皇后笑着打趣，“这到底是给俺送来的，还是给俺孙儿端来的？”
朱雄英是脸皮厚惯了，所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的接过燕窝粥吃了起来。至于何玉瑶现在也是‘登堂入室’了，对帝后、太子和太子妃依然恭敬，只不过也不会像以前那样百般小心，她知道自己是自家人。
当然也是因为自家夫君有些时候确实是轻佻了点，有些时候也确实是没有看到特别在乎礼法之类的。她多少也是受到了一些影响，现在也算是放得开一些。
朱雄英放下燕窝，看着马皇后说道，“祖母，有些事情还指望伱帮着敲边鼓。”
马皇后也算是哑然失笑，一点都不意外，“俺还以为你是真的打算过来瞧瞧，这又是有事了？你自个儿说说，这从小到大的在哪养的坏习惯！”
何玉瑶虽然不知道朱雄英小时候到底是什么样，她没有亲眼见过。但是这段时间她可没少听说一些事情，比如说自家夫婿好像从小就不是什么本分的性子。
朱雄英倒是无所谓，不过还是要强调，“祖母，俺可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俺自小就是这样，在你们跟前藏不住事。有事俺就说，没事俺也在你们跟前蹦跶。”
马皇后也不反驳了，因为事实也就是这么回事，自家孙儿从小就是这个样子。
到底是在跟前养大的孩子，从小就是有些没皮没脸的，脸皮厚的没边也是真的。
“祖母，说起来也是好事。”朱雄英直接开口，说道，“祖母，说起来也就是丧葬的事情。祖父恢复汉家正统，只是好些事情他还是按照蒙元的风气来。”
听到朱雄英这么说，马皇后也认真起来了。驱除鞑虏、恢复中华，这些也确确实实就是按照汉家的风气来，这些也都是不争的事实，尤其是老朱没少在各种制度上严厉、坚决的废除蒙元时期的习惯。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老朱就算是再厉害，到底也是出身底层。再加上老朱那也是在元末生活了太久，他的父亲、祖父，也都是在蒙古人的统治下生活。
这一切，也都意味着一些习惯、价值观等等都是受到了潜移默化的影响。
朱雄英也不隐瞒，继续说道，“蒙古人搞出来的那套殉葬，祖父给惦记上了，这叫个什么事啊！”
马皇后愣了一下，随即问道，“真的给惦记上了？这事，也是个麻烦事。”
这真的是一个麻烦事，商朝经常有殉葬，秦汉以后逐渐式微，往往代之以木俑、陶俑，很少有人殉葬了。自汉代以后，绝大多数皇帝不再杀生殉死，常有皇帝死前留下遗诏，令放无子的妃嫔宫女出宫。
到了辽代，人殉之风死灰复燃，辽太祖耶律阿保机死后，述律平甚至强迫一百多名大臣殉葬。以后宫活人为专制帝王殉葬，至元代达到高潮。
成吉思汗死时，灵柩经过之处，所遇之人也“尽杀之”，但是这也不能不排除有殉葬的因素，并有四十名贵族宫女殉葬。
这些是皇帝的殉葬，而民间殉葬有别于皇室殉葬，多以表彰殉葬为推行手段。
朱雄英也严肃起来了，看着马皇后说道，“祖母，这些个事情俺也和俺爹商议了一下，俺们的意思是肯定要和祖父商议一番。只是祖父固执起来，俺们劝起来倒是没有大碍，就怕他急了要揍俺们。”
大则走、小则受，这是朱标、朱雄英父子俩的一些个共识。
这么些年他们和老朱也没少有些意见不合，有些时候老朱也改变了想法。有些时候老朱坚持己见，和儿孙吵起来也是常事，实在气不过、儿孙不肯低头，老朱多半是会发怒的，也没少拿着棍子追打自己不省心的儿孙。
这事不能说经常在宫里发生，只是频率也不算特别低，不说一个星期闹出这么一出，两三个月来这么一次，那也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大家都不觉得有什么好奇怪了。
马皇后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仔细想了想，“这事俺先去和他通个气，他要是犯犟，你们两个过去了还不是个好事。”
其实这也是马皇后最头疼的地方，自家丈夫真要是犯倔，那是九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可是自家长子、长孙呢，实际上也都是一个样，一个个的都是主意非常正，不好说服。
这三个犟钟要是意见一致倒还好，那自然没什么事情。可是要是三个人意见不一致，那基本上都是自说自话，基本上都是想要说服对方。
这三个人凑到一块了，那才是真的叫非常热闹，在那样的时刻也就是她能够去稍微打一下圆场。
听到马皇后这么说，朱雄英立刻开始拍马屁，“祖母，俺也是这般想的。不是俺说祖父坏话啊，就是他有些时候讲理讲不过俺，那就要收拾俺。这可不成，讲理就讲理，哪能动手啊？”
马皇后就不太乐意了，“于公，他是君你是臣，于私，你是孙儿。也就是俺们给你惯得不成像才这般，寻常人家的子孙哪个不是听话办事就好，偏偏就是你事情多、主意多，不合你心意就要和俺们掰扯，这是好事？”
好吧，马皇后这话也是有道理的，但是也不能排除她实际上也是有很多传统的古板观念。真要是有什么事情的话，实际上她和老朱才是统一战线，这个全天下最大的地主婆实际上也一直都是老朱最大的支持者。
自作聪明了，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分量，就不该在这个时候拉踩，简直就是自作自受。
话虽然是这么说，不过朱雄英整体来说还是非常开心的，原因自然也就是因为现在的他也算是有了一大依仗。想要说服老朱去取消殉葬制度，这也是得到了一大强援。
这绝非是什么坏事情，想要办成这件事情，朱雄英自然也就多了更多的底气。老朱在这件事情上，多半也是没有更多的选择余地了。
说起来的话，现在的老朱还不是历史上那个末期的洪武大帝，还没有那么残暴、恐怖，现在去说服他，应该是能够多一些成功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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