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39.东大的外孙女
像是主唱的男子挎着一把吉他，手握麦克风。
他戴着墨镜，头发齐肩长。
新垣鹤努力辨认，但灯光实在太过昏暗以至于不能分辨那到底是不是他。
光看体型，倒是十分符合。
这时，戴着墨镜的人咳嗽一声，突然开口了:
“感谢大家来听我们的演出，非常感谢——我们会用无比认真的态度对待这场演出！”
新垣鹤眯了眯眼睛，不知不觉，杯子里的水已经喝光，于是他再向服务生要了一杯。
反正不要钱。
他沉默地喝着，唯听得舞池中央的乐队演奏着二十年前的欧美流行音乐。
他十分确定，乐队的主唱，刚刚那个开口说话的人，便是熏的父亲无疑。
……
电吉他和贝斯发出刺耳而嘈杂的声响，这正是重金属的主要特征。
咆哮的失真吉强烈地刺激在场之人的耳膜，充分调动了他们的荷尔蒙，让观众享受巨大的快感和冲击力。
他听着乐队的演出，又向服务生要了不知道多少杯自来水，顺便套了几句话。
服务生也许是擦杯子擦得太过寂寞，于是和这个来酒吧喝自来水的奇怪顾客有一句没一句地聊了起来。
在一个小时的攀谈中，新垣鹤得知了一些信息。
这是个不知道从哪来的三流乐队，很早开始便流窜在各个酒吧当中驻唱演出，以此勉强维持生活。
偶尔也会接到东京之外的商单，全国各地跑，但是演出场所仅限于酒吧和卡拉OK店。
再大的场合根本没机会，名气不行。
乐队老大兼主唱听说是个冲绳人，口音很重，但唱起摇滚来莫名有感觉。
那是个面色严肃的中年男人，服务生说，不演出的时候就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喝闷酒。
常点三得利的黑啤酒，抽的是“七星”烟。
乐队一共五个人，主唱、吉他手、贝斯手、键盘手和一个女性鼓手。
他刚刚错把女鼓手看成长发男人了。
等看到她演出时忘情摇晃的动作，新垣鹤才确定那是个女人。
……
走出酒吧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情。
新垣鹤呼吸着燥热的新鲜空气，使劲甩了甩头，刺耳的重金属摇滚音乐仍震颤着他的心灵，威力分毫不减。
脑袋有如喝了几大瓶烈性啤酒那样混沌。
几个暴走族模样的少年从旁边经过，一边在他身上指指点点一边嘻嘻哈哈，好像在嘲笑他。
新垣鹤瞥了他们几眼，一掌劈向墙边一个铝制空调外机笼子。
啪的一声，笼子瞬间凹陷。
那几个暴走族吓了一跳，慌乱逃走。
一个怀抱公文包的工薪族见了，立马快步横穿马路，绕开他们走过一段距离又横穿马路回来。
到处都是三五成群的学生、脱下制服穿上靓丽妆容的都市丽人和她们的男伴。
一如往日的大都市嘈杂光景。
在隔了好久重新观察东京的夜景之时，他忽然注意到了一个事实：每个人都显得很幸福，至少在表面上看是这样。
至于背地里是不是鸡飞狗跳那就无人知晓了。
但无论如何，在九月间这个秋风依旧燥热的夜晚，每个人都自得其乐，而新垣鹤则感受到了平时未曾有过的孤寂。
他觉得自己与这夜晚格格不入，于是逃似的快步走回家。
......
与商业街繁杂的霓虹不同，公寓所在的街道稍显冷清。
除了几盏照着他回家的路灯，几声不知从哪家哪户传来的猫叫，便没有别的了。
进入公寓，还在上楼时，他就听到了从走廊上传来的谈话声。
“小薰在就好，这是我做的松饼，也给你和哥哥吃一点吧。”
“非常感谢！唔，我也准备做一些蛋糕，明天给您送过去。”
新垣鹤听出来了。那是隔壁大婶和熏在交谈。
他向前迈出一步，来到三楼，便看见不远处，隔壁大婶正站在门口，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
隔壁大婶注意到了他，随即爽朗地笑着说：
“哎呀，鹤，正说到你呢。”
“鹤——”熏向外探出脑袋，对着新垣鹤微笑。
那微笑恍如淡淡的远景，一下驱散了新垣鹤身上所有的倦意，嘈杂的世界即刻间远离，温柔的爱意抚慰着他。
他也回以微笑，向家门口走过去。
“那我就不打扰了。”隔壁大婶说，稍胖的身体一挪，便要越过新垣鹤走过去。
新垣鹤一怔，接着说：“我送送您。”
隔壁大婶的家在离这百米开外的一户建区域内，平常会定时定点地来这栋公寓打扫卫生。
在古道热肠这一方面可谓做到了极致。
据新垣鹤了解，大婶年纪超过五十，一家生活幸福，早早退休享受生活，平时的爱好就是做做点心然后来公寓探望租客。
这整栋公寓都是大婶家的。
不知不觉，他也在这里住了将近四年了。
租金不仅便宜，而且四年来几乎没涨过价。
用大婶的话来说就是：这点房租要不要的都无所谓啦，钱不重要。
而且他记得，当初大婶向他提了个请求：
我那个刚上高中的外孙女学习不是很好，如果有机会，还请你给她辅导一下。
当时新垣鹤欣然答应下来，结果后面大婶根本没提过这件事，他也就忘了。
他走在大婶后面下了楼，继续往前面的居民区走。
路边是一大片草地，在路灯照耀下，风灌进草地，发出一片呼呼声。
“鹤是不是要毕业了？”大婶走在前面说。
“嗯，明年春天。”
“打算怎么办？留在东京吗？”
“暂时还没想好，也许直接工作，也许留在学校读个修士。”新垣鹤说。
“噢，是在东大吧？”
“嗯。”
“多大了？”
“今天最后一天就21岁了。”新垣鹤觉得这话题怎么好像在往国势调查员的方向走。
“谈了恋爱？”大婶笑呵呵地问他。
新垣鹤仔细想了一阵。
谈恋爱？
夏美？好像不算。
阳菜？这个好像犯法。
“没有。”他干脆地摇了摇头。
“那太好了！”大婶高兴地说。
这把新垣鹤吓了一跳，他有些恐慌地望着饿狼般盯着他的大婶。
虽然你有一整栋位于新宿的公寓，但我不会屈服的！
“哎呀，鹤——忘了和你说了。”大婶说，“你还记得我之前和你提到过的，我的外孙女？”
新垣鹤点了点头。
“她在今年春天考上了东大呢！”
考上东大的外孙女？
新垣鹤不解地看着大婶。
她正用媒婆般的眼神看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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