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忽而一道喑哑的声音冒起来。
“皇上病重了!他御驾亲征时,受了伤,一直昏迷不醒,也是如此……微臣才来请娘娘同微臣回军营,不然……皇上真的很难度过此劫。”
萧鹤堂言语时,声音阻塞,迟迟道:“娘娘说微臣是否有私心?微臣有啊!谁没有呢?我也不想娘娘再出现在圣上身边,可是……眼下只有你能救他。”
姜卿言停住脚步,声音更显冷冰冰。
“可是——”
“魏国的皇后,已经死了。”
姜卿言面无表情的开口。
萧鹤堂继续言语,声音撕裂开哀恸。
“娘娘……陛下真的很挂念娘娘,他说若是他熬不过去,就让微臣替他说道一句错,当年周城烽烟四起,造就娘娘亡国亡家,那日他是去救人的,可是偏偏晚了一步啊!”
姜卿言面色冷白,顿了一步后,再次兀自往前,将门阖上,满头思绪全然乱了,听着萧鹤堂在外的求情,但是她的心像是堕入寒潭,深潜谷底。
谢珩——
那日是来救人的?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
姜卿言忽而觉得一头黑线,所有的判断都变得束手无策,分明是个很好弄清楚的问题,但是她此刻固执在死穴里,并不想要顿悟。
***
边塞临潼关,大雪皑皑落。
姜卿言肩上系着白裘大氅,扯着唇角,眸光自带三分哀愁,洁莹的雪絮染在她的眼睫毛,忽颤忽颤的,她伸手接着落在掌心的冷雪,淡淡的道:“不过是十月……怎就飘雪了?”
萧鹤堂站在身边,跟着顿住了脚步,并没有回话。
姜卿言微微一笑,又缓缓道:“我初入王宫时,也下了这么一场大雪,那年的雪比往年都要结束的晚。”
可是——
今年这雪怎么就来得这般早?
姜卿言感觉人生就像是一场无休止的孽缘,终于还是让她不忍心的重蹈覆辙,只是这一回她想早些了却这里的事情。
萧鹤堂陪着姜卿言来至营帐,门外的人看着掩在白绒绒的帽檐底下的女人,都怔住了目光,军营重地,很少有女人走过。
而刚刚从他们身边经过的女人,带着女儿家自有的清香,那双宛如小鹿的眸子带着溜转间,带了几分魅惑,让人觉得她更像是漫天冰雪里的白狐。
姜卿言那种高傲的目光,挠着他们的心痒痒。
“微臣先行告退了!”
萧鹤堂同姜卿言俯首告别,他很感激姜卿言终究是心软的来到这里,一路上快马加鞭,他没有一刻停歇,姜卿言也没有任何的怪罪。
毕竟萧鹤堂在意的是谢珩,并不是她。
而她也表示过,只要谢珩醒来,她就会离开这里。
姜卿言只是想要让谢珩解开心结,从前的事情,他们都该放下了,当年的她是不懂事,喜欢上了那个容貌俊俏的男人。
那时的她并不知晓什么是情伤?
如今——
她明白了,就算是谢珩再好,都不会是她爱的了。
这世上能配得上她的人,该是山月互通心里事,无须折磨,便两两奔赴,而谢珩并不是这般的人。
姜卿言抬手握住谢珩的手腕,把着对方的脉搏,眉头微微蹙动,但是脸上没有任何的变化,波澜不惊的道:“谢珩……我来了!你不是想要我来吗?”
“那你快些醒过来吧!”
“昔日的事情,我都知晓了……”
“你宫中里的那副画,我也终于明白了。”
“只是——”
“你既然对我那么的好,为何偏偏要对我那么的残忍?”
姜卿言摇头间,苦涩的笑,牙齿是眦裂的冷嘲,眸光晶莹的滚出泪水,她抬手便直接抹去,然后冰凉的视线看向谢珩安静的脸庞。
“当年的我,无论是不是死在你的手里。”
“可都是因为你而死。”
“谢珩,你心知肚明的。”
姜卿言明白谢珩当年的爱,无非是歉疚占据了多数,倘若他没有将那碗他以为的“鸩毒”喂到她的口中。
这些年来,他许是不会被良心折磨。
也不会日日望着画像悼念。
姜卿言的唇角勾着冷笑,她太懂谢珩的爱并不是纯粹的,只是懊悔了,“在我醒来后,我一直都在寻你……想要你给我一句答复,想要明白你为何那般的心狠?”
“我一度以为我熬过来了。”
“但是——”
“如今看到你这般。”
姜卿言忽而释然,平静的道:“我不恨了。当年的事都已经过去了,也不可能重新来过,萧将军和我说,你当年来至周国,是想要救我的百姓……你并没有那般的没有良心。
“我信了!”
“谢珩,我们往后就不要那般的折磨彼此,就全当过去了吧!”
姜卿言淡淡的言语,宛如自言自语,此时忽而转身,兀自朝营帐外头而去,身后男人的眼角忽而余出一行泪。
但是女人自顾自往前。
谢珩的手指微微的攥紧,含糊的话语鼓动在嗓子里,紧着声音道:“阿卿——”
“阿卿。”
“阿卿。”
“阿卿。”
“……”
姜卿言迈步至门边的脚忽而顿住,此时外头的人忽而掀开帐帘子,直接冲了进来,看着病榻上呼喊吃力的谢珩,直接上前拥住了谢珩的身子。
萧鹤堂看了一眼姜卿言转过的脸庞,对方那双白茫的目光落到他的脸上,两人彼此停住了对视,他的嗓音顿了一下,高声嘶喊:“请军医。”
“皇后……”
“萧将军,是不是皇后来了?”
谢珩躺在萧鹤堂的怀中,缓缓的撑开迷蒙的双眼,那双疲倦的眼皮缓缓上抬,脸上倦怠无比,最终无力的朝姜卿言的方向落过去。
但是外头拥入许多的人,将那愣怔在原地的姜卿言挤到一边。
“阿卿——”
谢珩担心的开口。
萧鹤堂忽而主动起身,步向了姜卿言,垂眸那刻,声音压得很低,“是微臣逾越了,请皇后娘娘陪一陪陛下吧!”
姜卿言回过眸光,往萧鹤堂的脸庞上挪开,又淡淡然的看向谢珩,最后叹了一口气,什么话都没有说的步向了谢珩。
床榻前的太医们纷纷让开道。
姜卿言缓缓坐在谢珩身边,微微的展开笑容,握住谢珩的手,声音关切的道:“陛下大病初愈,要好是歇息,这般才不会让黎民百姓担忧。”
谢珩的手忽而扯进姜卿言的衣袖,手指缓缓的慢向姜卿言的掌心,但是姜卿言垂下眸光,落在他的动作上,继而抽了回来。
“皇后——”
“可是还要走?”
谢珩的声音近乎羸弱,像是孩童般在恳请。
姜卿言没有忍心对谢珩制造伤害,平平的摇了摇头,微笑着开口:“你好好睡一觉……臣妾就在这里守着,哪里都不去?”
这回要走,也自是要等谢珩身子好一些。
------题外话------
大家期望的帝后见面。
你们说姜卿言放下了吗?
很快——
咱们又要见到老朋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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