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宁都的兵马来援?
但也不太对啊,高进库部五万大军进攻宁都,以宁都那微弱的兵力,怎么可能还有余力救援石城。
王得仁心中十分纳闷,不知道这支兵马是从何处而来。
不过现在已经杀来,只能先迎战再说,想来或许是地方的义军,应当不会有多少兵力。
城下的两万清军开始后退列阵,准备迎战这未知之敌。
半柱香后,王得仁在细细的雨幕中,终于看见了对方的身影。
当先将旗数面,皆被斜风细雨吹打,正中间,簇拥大纛帅旗。
在石城之东,霸水两侧,人马如撒豆,一眼无边际。
矛戟向天,若丛丛灌木。
每阵之中,更拥数辆兵车,其上有锐士,裸衣擂鼓,振奋三军。
王得仁的战马,默默向后退了几步。
列阵待敌的清军各部,也都被眼前的场面镇住。
当面之敌,几可投鞭断流,少说也在五万之数,只会多,不会少!
王得仁是宿将,可也没想到出现在眼前的这支兵马会有如此规模。
明明赣南是再无其他的兵马的,这些人,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城上,还在临死杀敌的傅鼎铨,自然也是发现了城下的变故。
正在绞杀他们的清军在高处看的更清楚,整个霸水两岸,明军的援军蔓延数十里不见队尾。
傅鼎铨重重喘着气,虽不知城下来的兵马是何处的,但从南来,多半是友军!
“哈哈哈哈,天不亡我,大明万岁!!!”
此时,城楼前,只剩残兵五十以及傅鼎铨。
城下的清军吹响了号角。
登城的清军听到后,纷纷开始下城。
王得仁心知自己现在已经来不及进城,必须先背城面敌,打杀一阵方可。
城上的清兵如潮水般退去,傅鼎铨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泥泞的城墙之,开始大笑起来。
周围劫后余生的五十明军士卒也都缓缓坐在了城头,在这风雨之中,悲喜交集。
王得仁之所以命城内的清军退出,其实心中已经有了退军的打算。
明军援军的兵力,实在是太庞大了,以他的估计,怎么也有八万人。
他现在只想与对方杀上一阵,看看对方虚实,顺便弄清楚来者何人。
突然,鼓声大振,缓而深沉。
来援的兵马开始稳步推进,两军相距,五百步!
这时,王得仁才在剧烈摇曳的旌旆之中,看清楚了那中军大纛上的字。
郑!
再看对方的兵马,衣甲齐备,军伍严整,隐隐有肃杀之气。
在中军大纛之后,还有一面高出不少的旗帜,上面写着两个字,大明!
旗下左右,分列数面将旗,拱卫大纛。
左翼,甘、陈、杨、马。
右翼,洪、林、刘、沙。
各旗之下,立八员上将,远观之,个个甲胄威武,战马雄壮,英姿勃发,各有不同。
领衔之帅者,乃一青年,亮银凤翅盔,紫金锁子甲,兽吞睥睨,锦披青绿。
胯下战马,亦不似海内之品,浑身鲜亮,滑若无毛,白亮如耀。
在那闪闪发光的皮毛中,还略带淡粉之色,像是血色淡泊。
这白马壮伟,高出旁马一头,更显威武雄风。
王得仁此时,已经心神大乱,纵然他南征北战,心性桀骜。
郑家,是福建郑家出兵了!
这怎么可能?金督镇明明告诉过他,说洪总督已经与郑家之主郑芝龙通过信,欲招降郑芝龙,并许其三省王侯之位。
郑芝龙已经意动,并答应洪承畴,绝不会出兵援赣。
所以王得仁万万没有想过,前来的援兵,竟然是福建的兵马。
可恶,郑家的兵马,可不好招惹。
王得仁就像是炸了毛的狸猫,面目愈发狰狞。
这石城,就像是煮熟的鸭子,在嘴边飞了一般,令王得仁心肝气炸。
可是面对郑家如此庞大强势的兵马,他是有自知之明的。
既然郑家已经出兵,说不得现在已经有偏师在奔袭己方后路了,若是不退兵,有后路被断的危险。
王得仁赌不起,自己若是折在了这里,那建昌府就无兵驻守了,到时候明军就能趁机收复建昌府,窥视抚州府,威胁己方在吉安前线兵马的侧翼。
他是贪图功劳,但是他不是头脑发热之人。
两军就这么相距五百步对峙,一炷香后,王得仁撑不住了。
郑家军也不进攻,就这么严阵以待,这让王得仁不得不怀疑,对方是在拖延时间。
不能再等了,必须优先确保广昌县的安全。
王得仁下令,让后军转向先撤,其余各部掩护。
清军开始退兵,后军一万,向着白水镇退回。
观察着郑军动向的王得仁心中紧张不已,以对方的兵力,将自己一口吃掉也是轻轻松松。
可奇怪的是郑军看见了清军在陆续撤退,也没有发兵追击。
王得仁心中更是惊疑,事出反常必有妖,他开始频频回顾,生怕看见有从白水镇方向来的快马送来什么不好的消息。
要是广昌没了,他可就成了丧家之犬了!
到时候,进攻宁都的高进库部,也会陷入险境。
越想,王得仁越慌,于是他亲自领中军一万断后,命其余兵马先行撤离。
王得仁督中军一万,虚张声势,向前推进一百步,以壮声威,想试探一下郑军的反应。
可郑军依然不动如山,静立于风雨中的霸水河谷平原之上,就像是千仞高山一般。
这回,王得仁是真的怕了,如此对手实在是令人琢磨不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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