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世忠也日夜巡营,安抚士卒,若是换了别的兵马,说不得这会儿已经兵变了。
一想到他们断粮半月有余,全军还未崩溃,邓继祖就觉得简直是个奇迹。
陈荩躺在草垫之上,张了张嘴,干裂的嘴唇传来了阵阵疼痛,令他半天说不出话来。
邓继祖拨弄着柴火,他也搞不懂,提督为什么如此坚持,就是要待在这鄱阳湖中。
早早突破封锁返回长江,然后休整数日,好好补充一番,再杀回来便是。
虽然不解,但是他相信提督,一定是有自己的打算。
帐中沉默之时,帐外忽然传来一声有气无力的呼喊。
“报~柴棚水域,发现敌船无数,正横水而来。”
是外出警戒的哨船传回了紧急消息。
邓继祖当即起身,扔下了手中的木棍,神情严峻起来。
躺在草垫上的陈荩浑浊的双眼瞬间清亮起来。
他用尽全身力气,将自己从草垫上撑了起来。
邓继祖发现,连忙上去扶住。
“继祖......”
“在!提督!”
“传令,全军饱餐,准备作战!”
“是!”
说完,陈荩便开始剧烈的喘气,就像是这两句话,耗尽了他所有的精神。
亲兵见状,赶紧端来一碗热水,从邓继祖怀中接过陈荩,为陈荩喂了两口热水,这才让陈荩恢复过来。
邓继祖连忙前去传达陈荩的军令。
子时飞雪,陈荩的军令迅速传达到了各部。
李来亨得了军令,将口中正在咀嚼的树皮狠狠吐了出来。
他唤来了帐外亲兵,眼神沉毅地吩咐道:“传令,将这五日存下来的马肉,尽数煮了,全军饱食!”
“得令!”
这几日,他将分得的马肉全部存了起来,等的就是这一刻。
很快,蓝田营各部营地之中,飘起了阵阵肉香。
李来亨手下的士卒,每人分得了满满一碗马肉。
这让吃了五天树皮的闽兵感受到了这辈子从未感觉过的快乐。
子时中,全军食毕,开始登船。
陈荩也被抬上了座船,邓继祖镇前锋,邓世忠镇中军,李来亨镇后军。
蓝田营全军扬帆起航,自康郎山列阵北上。
中军陈荩座舰上,邓世忠忧虑地问道:“提督,咱们真的要以二百舟船对阵敌军吗?”
“正是!”
“水战不似陆战,敌众我寡,实难取胜,请提督三思。”
陈荩吃了半碗肉,又喝了热汤,这时已经恢复了一些气力,正站在甲板上透气。
他没有回答邓世忠的担忧,而是回头看向了康郎山。
忽然,康郎山顶,一束火箭冲天而上,在空中爆开,发出了一团朦胧的光芒。
邓世忠眉头一皱,这是在发信号!
“吃冰咽雪数日,只为等这一刻。”
“今日纵使身死,我陈荩也值了!”
陈荩深深出了一口浊气,一扫心中阴郁。
邓世忠似乎明白了,陈荩坚持要蛰伏在鄱阳湖中,其实是以身为饵,再钓清军舟师主力。
只要他们隐蔽在鄱阳湖中,洪承畴就必须要分心关注他们。
清军重兵云集鄱阳湖,想来必是有大战要打。
在此之前,陈荩料定洪承畴一定会控制鄱阳湖。
而要控制鄱阳湖,那就要先扫平他们。
“敢问提督,咱们可是有援军?”
“或许有,也或许没有。”
邓世忠一愣,沉默起来。
陈荩告诉邓世忠,那束火箭,是为了让敌军看见。
子时末,蓝田营自康郎山向东北,行至鄱江口的双港隐蔽待机。
半个时辰后,先锋哨船发现了清军水师船队。
清军舟船八百,在鄱阳湖上一字排开,拉网南下,就像是在捕鱼一般。
与此同时,驻军在瑞虹镇的清军总兵柯永盛部的斥候,好巧不巧地发现了康郎山上,陈荩令人释放的那一束火箭。
消息传回,柯永盛断定必然是明军隐藏在康郎山中。
于是他发所部哨船前往康郎山探查。
哨船冒雪抵进康郎山,见山上隐约有火光,且星星点点,十分众多,于是没有敢登岸,便急忙回报。
斥候的消息验证了柯永盛的猜测,于是他当即发兵一万,舟船五十,趁夜突袭。
康郎山距离瑞虹镇太近,一旦他们与余干县的明军开始作战,这躲藏在康郎山上的明军就可以相机袭扰他们。
这种危险,柯永盛必须要在大战之前铲除,确保大军后背安全。
子时末,清军柯永盛部一万人乘船登陆康郎山南岸滩头。
他们小心翼翼地向着岛内摸去,准备突袭明军营寨。
可就在这时,湖上的哨船紧急传来消息,在康郎山之北,有无数战船接近。
登岛突袭的清军大惊,不再潜行,直接展开突击。
但很快,他们就发现,岛上营寨之中,并没有明军。
只有无数火把在独自燃烧。
这时,哨船又传来消息,在康郎山四面,都没有发现明军的船队。
于是领兵的清军参领推断,北面的船队,或许就是返回的明军。
他当即下令,所部兵马于明军营中设伏,等待明军回营,再杀他个措手不及。
一炷香后,北来的船队分为两路,从康郎山两侧绕过。
他们的哨船发现了停泊在南岸的船只,二话没说,船上火炮大作,直接将这些船只击沉。
数百艘战船,将康郎山团团围住。
中军座舰,乃是一艘四百料战座船。
船上坐镇指挥的,正是总兵左梦庚。
在他身边,则是总兵黄山。
“黄总兵,果然不出我等所料,明军正藏在这康郎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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