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兵营的医师正在为齐定海处理伤势。
王之仁在帐外,时而半蹲,时而打转,时而捶胸顿足,状若疯癫。
方国安策马寻来,见王之仁背靠大树,瘫坐在地上,掩面而泣,遂在远处盘旋许久,才长叹一声,上前劝慰。
“大治怎么会丢?!怎会轻易丢失!”
“金声桓在做什么?!!”
王之仁悲怒道。
大将军焦琏尔等既定作战计划,就是留守武昌的诸军坚守不战,牵制敌军。
大治驻扎有金声桓的五万大军,怎么会如此轻易被攻克?
方国安长叹一声,他已经探知了情况,陈泰以黄冈空城引诱金声桓出兵,导致大治空虚。
陈泰早有准备,在金声桓率军急取黄冈的同时,他自泽湖之上走水路南下,两军水陆交错,互取城池。
可是这样一来,清军明显扭转了在武昌的颓势。
这大治县就像是棋盘上的天元,被陈泰死死占住,明军各部就不得不被牵制吸引。
咸宁、阳新,甚至是黄冈,三部明军被大治分割。
陈泰这一招,就像是哪吒闹海,直取明军心腹之地,以致明军顿时血脉不畅。
焦琏闪电急进的战略,需要稳固的水陆后勤支撑,大治是陆路运转的枢纽,清军占据大治,就切断了路上运输。
“金声桓分兵去取黄冈了,大治只留下了一万人马。”
“鞑子从泽湖登陆,走金牛镇背袭大治,守将汤执中无备,被一举攻克,守军俱殁。”
“这回统军的,可是伪镇南将军陈泰,此人着实厉害。”
“这一招剑走偏锋,直击我军痛处。”
“大治必须收复,只是眼下敌众我寡,需要等候援军方可。”
方国安对王之仁说道,王之仁之败,乃是急中出错。
他深知大治的重要性,要不然大将军焦琏为何要留金声桓五万兵驻防。
在听闻大治失陷之后,王之仁急于救援,结果被陈泰算计,落入了清军彀中,败北实在可惜。
陈泰用兵出奇,调配得当,巧妙的利用了大治到阳新之间的地形,可谓是深得兵法之要。
以伤亡不过千的代价,便尽灭王之仁两万兵马,足见陈泰之将略,部下之精锐。
虽是敌手,但方国安也不得不承认,陈泰这镇南大将军,绝非浪得虚名。
“九如兄,自潞王监国以来,我大明军队屡战屡胜,鲜有败绩。”
“此虽喜事,却也存忧。”
“所谓骄兵必败,轻敌必失。”
“总兵今日之败,当使我大明三军警醒也。”
方国安叹息道,清军南征,多数驱使的都是投降的明军。
除此之外,也大多都是蒙八旗或者汉八旗的人马,真正的正统精锐满八旗兵马,并没有多少。
己方在江南接连取胜,滋生了轻敌之心,误判了敌军实力,遂导致今日惨败。
方国安不禁换位思考,若是换了自己驻守阳新,是否也会第一时间北进大治?
或许吧,是王之仁的兵败,才令他头脑清醒过来。
王之仁听闻方国安之言,泣不成声,偌大的汉子哭成了泪人。
周遭亲卫兵卒见者无不哀伤,京营兵卒也多为江浙子弟,同袍死难,亦感悲伤。
......
大治县。
参领希福与卓尼牙罗和向陈泰复命。
一战歼灭明军两万,毙敌参将一员,伤一员,可谓大胜。
陈泰虽胜,但出奇的平静,因为这个结果,都在他的料想之内。
他伏在舆图上,又开始沉思起来。
大治拿下,等于摁住了明军的命门。
明军若想出赣北伐武昌城,就必须先攻取大治,确保后方无虞。
算算时间,此时黄冈与咸宁的明军应当已经知晓了军情。
但大治地理位置极好,西有金牛镇,东有马口镇以及黄颡口镇,南有银山,皆是山关川口的险要之地,只需少量兵力便可堵御大军。
明军若汇聚主力来攻,却是颇要费一番周折。
唯有黄冈的明军可以渡江南下来攻,但金声桓部只有四万兵马,不足为惧。
唯一让陈泰担心的就是明军水师,不过陈泰已经遣斥候东出沿江侦查,发现有一处名为道士洑的地方,这里是唯一能够登陆兵马的江段。
其余地方皆是沿江山岭,登陆困难。
在道士洑西北,大治县正北,有一山,名为铁山,出产铁矿。
陈泰看中了铁山,这里正好可以控扼南北进犯之敌。
无论是从黄冈南下的明军,还是从道士洑登陆的明军,想要进攻大治,就要防备铁山驻兵。
但险地虽多,可兵力不足,若是分兵据守,恐战力分散,反倒不美。
于是陈泰遣人前往武昌向参领瓦尔喀传达军令,命其遣兵两万,速进樊口驻防,以阻截黄冈金声桓部南下。
随后,陈泰命参领呼尼牙罗和率兵一万,驻防铁山。
参领希福领兵一万,守备黄颡口镇。
参领苏拜依旧领兵七千,守金牛镇。
参领德罗克领兵一万,守大治县以南,银山西脉,藏兵设伏,待机而动。
陈泰亲自领兵一万,坐镇大治县城。
部署完成,陈泰又征大治矿民数千,加固城池,修葺门楼。
从武昌到樊口,约一百里,以参领瓦尔喀的速度,两日可达。
为保无虞,陈泰又征民夫数百,往城东道士洑,修建拒马陷坑,布置陷阱,以迟滞可能登陆的明军。
一时间,以大治为中心,清军部署森严,守备周全。
大治城内,仓储殷实,足够五万大军两月用度,若是再搜刮节省一些,三月亦可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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