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有工部吏员提前来知会,得知父亲要来,夏完淳思亲情切,一路策马疾驰而来。
韩霖站在夏允彝身后,望着本来的夏完淳,笑言道:“一晃又是一岁,不知不觉,端哥儿做这知县,已经大半年了。”
“是啊,这小子,没给我丢脸。”
夏允彝十分自豪地笑道,去岁的吏部察官中,定海知县夏完淳名列前茅,庶务无一失期,得评甲等,传为朝野美谈。
人尽言,一门两能臣,高度赞誉夏氏父子。
兵部右侍郎陈子龙也背手而立,望着夏完淳,深感欣慰。
这是他的学生,如今已经能治一县,良木终将参天。
夏完淳驰来,勒马急停,翻滚下马,欣喜跑上前,喘着气向众人行礼道:“下官定海知县夏完淳,拜见尚书、侍郎大人!”
“存古,你长高了!”
韩霖和蔼笑道,用手比划了一番,发现夏完淳已经和他父亲一样高了。
夏允彝板着脸,伸出手默默为夏完淳扶正乌纱,说道:“注意官仪!”
“是,父亲!”
“走吧,看看你小子这大半年都干了什么事情。”
“诸位大人请上马车!”
夏完淳心情激动道,于是众人便应邀,上了夏完淳带来的马车。
韩霖脸色古怪地笑着对一旁的陈子龙说道:“这是要给咱们炫耀一下儿子咯。”
夏允彝当即冲着韩霖傲娇一笑,麻利的爬上了马车。
陈子龙与韩霖哈哈大笑,紧随其后。
夏完淳带着众人自岑港向东,一路边走边介绍舟山风貌。
自舟山水师黄斌卿作乱被平以来,经过数月的治理恢复,舟山总算又焕发了生机。
因为兵乱,舟山损失了不少人口,有些村镇,十几里没有人烟,几乎化为野地,荒草蔓道,野兽横行。
为了增加舟山人口,夏完淳上奏宁波府,广纳各县流民贫苦,凡来舟山落户者,皆分田地,减免税赋。
于是,浙东各县闻听之后,便纷纷将本县流民悉数送往舟山。
这样一来,可谓是皆大欢喜,既增加了舟山人口,又减轻了地方州县的治理压力。
短短半年内,舟山人口恢复至六百余户,八千余口,可谓是政绩卓然。
夏完淳亲自率吏民划分土地,重建村镇,开挖水渠,修整道路。
旬月之间,舟山便焕然一新。
联通各要地的官道平整宽阔,以碎石铺洒,细沙填充,不至泥泞。
穿过几个村庄,田连阡陌,鸡犬相闻,炊烟袅袅,生机勃勃。
这等世外之景,不禁令众人感慨万千。
从前的舟山,可不是这般景象,前朝海禁,舟山岛民内迁,以致孤悬海外,人烟空虚。
于是舟山岛上,日渐鱼龙混杂,多为外夷。
更有横海盗贼,盘踞其间,几乎不复为大明领土。
万历年间,舟山人施邦彦亦曾恳请东阁大学士宁波人沈一贯建言展复舟山,其文曰:
今舳舻蔽空,旌旗隐日,重臣秉钺,元戎握符,而舟山则惟参将一官,有客无主。
疲军数百,孤守荒城,游民逋逃,衣食奔走,是何枝叶加重,而根本反轻也。……即今海口生衅,客岁讹言戒严,军民失色。杂守垣埠,司御令军,巡检令民,军稍听则辄哗,事可知也。窃思舟山,迩来地辟人稠,视昔悬绝,钱谷盐荡渔税等课数可万计,犹然一下邑也。奈何粮差远附定海产业,漫利客民,而反致武备之疏乎!……斟酌权宜,复置县治……徐而以金塘、大榭等山之在舟山内、定海外者增置屯田,以广援接。
这封奏疏是施邦彦请求朝廷重置舟山县治,纳入朝廷管辖。
当时的舟山之上,只有卫所,但久悬海外,无有县治,岛上一片混乱,甚至连驻军都要哗变,足见舟山之荒废。
夏完淳有领众人往海岸偏行,至一盐场,盐田之中,吏民和谐,忙忙碌碌。
这里便是夏完淳新设的盐场,正在发展之中,用来增加舟山税收,以补贴农税不足。
浙江都盐转运使司已经将这里定名为舟山盐场,并准备在舟山分设盐课提举司,准备纳入统一管理分售。
白花花的盐田,在清冷的日光下,泛着光芒,像极了冬雪。
众人下车观望,韩霖更是进入盐田之中查看,见远处正在建设晒盐的场地,满意的点了点头,夸赞夏完淳求知进取,不墨守成规。
随后,夏完淳便领着众人往定海县城,准备安顿歇息。
临近县城,夏允彝从车窗中探出头去,只见城门处重兵把守,城墙上士卒巡弋,可谓守御甚严。
来到城门之前,守军见是知县夏完淳,遂齐齐行礼。
带队的军官行了礼,冲着夏完淳点头一礼,遂转身,开始一一掀起马车的帘子向内查看起来。
坐在车中的夏允彝与那探头检视的军官对视一眼,心中略感惊讶。
后方,陈子龙也是稍感疑惑,县兵怎么连知县的车马都要如此严苛的检查。
待那军官检查完毕,遂招手令兵卒放行。
夏完淳这才催马,携众人一路入城,来到了县衙门前。
众人下车,入定海县衙,县衙不大,前后两院,前院东西四间偏房,为下吏办公之所。
院内,青石铺就,地面平整,堂内的海水旭日图绘制一新,十分惹眼。
众人左顾右盼,观察片刻之后,都不约而同的将目光汇聚到了堂内高悬的牌匾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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