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阮大铖的名字,陈荩心中咯噔一下,这首辅奏疏中蛊惑三王投降的清军谍子莫非就是阮大铖?
黑冰台送来的情报中,更为详细的说明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是自鲁王朱以海被迁送杭州之后,这侥幸逃脱的阮大铖便流窜于台州宁波两地。
他以豫亲王特使的身份,先是蛊惑了惠王朱常润,连哄带吓,又许以荣华富贵,把一心向佛的朱常润给直接拿捏。
随后又使朱常润写下劝降信,诱使周王、崇王听信其奸佞之言,与惠王一同出海北上,投降清廷。
阮大铖蛰伏在宁绍台许久,利用明军处于不利的大势,使三王产生了悲观之念。
如此毒蛇心思,可谓是将人心与天时拿捏的恰到好处。
“殿下,此事重大,当从速应对,一旦发酵,必将使朝廷陷于风口浪尖。”
陈荩小声说道,这件事处理不好,必定为祸深远。
朱常淓已经恢复平静,深邃的眸子中看不出喜怒。
他沉思片刻,轻轻捋了捋日渐浓密的胡须,淡淡说道:“传旨内阁,周王、惠王、崇王,身为大明藩王,镇戍地方,却志短少贤,刮民膏血。”
“外不能守城退敌,内不能团结庶民,屡失封地,丧藩弃民。”
“失德少仁,有愧于宗庙社稷,气弱性懦,无颜居亲王之位。”
“今本王以监国之身,遵请太后懿旨,废三王之位,贬为庶民!”
“另自宗谱除名!国朝永不设崇、惠、周藩!”
“明发诏命,宣告天下,以警朱家子孙。”
朱常淓虽语气平静,却字字掷地有声,陈荩听之,心中震惊不已。
削藩夺位就已经是士十足惩处,还要宗谱除名,这与杀人诛心何异?
陈荩心中有些犹疑,觉得如此处置,会不会太过激进。
可他看到了潞王眼中,分明流转着恨意。
李宝代笔,火速草拟了诏命,封装之后,便派遣王府侍卫直送杭州内阁,交其照办。
若非水师倾覆,朱常淓甚至想直接派水师快船截击,直接将三王北上的船只击沉在茫茫大海之中。
可惜,现在清军水师势大,他只能选择昭告天下,先声夺人。
朱常淓只觉得有些心累,不禁微微一叹,点揉着太阳穴。
“鸣迟,再等三日吧,三日后,形势若无变化,本王便依你所言,撤往钟溪。”
“臣谨遵王命!”
陈荩大喜,看出潞王有些疲惫,便顺势告退。
待陈荩走后,朱常淓叫来了牛三。
“阮大铖。”
“臣明白!”
说罢,朱常淓便摆摆手,简单的三个字,令李宝听了都心中发颤。
牛三冷漠的表情,就像是已经宣判了阮大铖的命运一般。
王有所命,万死亦行!
黑冰台乃是潞王殿下的利刃,说要谁的命,纵使上天入地,也难逃追杀。
虽然张煌言总司黑冰台,但是具体的事务一直是由牛三负责。
张煌言只是负责筹建发展,牛三才是王命的执行者。
黑冰台在强大的资金支持下,发展迅速,情报机构已经在以飞快的速度向各地蔓延。
虽然在与清军的谍战中,屡失先机,但尚属于初出茅庐,发展之中,所以情有可原。
朱常淓也从未责备,他深知此非一朝一夕之事,欲速则不达也。
杭州,内阁。
姜曰广坐在案前,眉头紧锁,心事重重。
一旁的黄道周也一反常态,面带悲戚之色。
高弘图不断的唉声叹气,口中念叨着如何是好。
蒋德璟不在杭州,他奉了潞王之命,往浙江督办盐政去了。
吴甡座上也是无人,清军入寇衢州,他督京营两万兵马,去了金华府坐镇御敌。
这时,公房门外,走进一人,拄着拐杖,正是都察院左都御史张慎言。
是潞王钦点的留守之臣,见几位阁臣各怀心事,不禁笑道:“少许风浪,竟叫衮衮诸公垂头丧气,那市井黎民又当如何?”
见是张慎言进来,几人都拱手行礼。
张慎言还礼,坐到了蒋德璟的座椅上,举手投足间,尽显稳重之色。
“金铭兄,这哪里是少许风浪,这分明是滔天巨浪!”
高弘图哀叹道,谁能想到竟然三王同时降清,对于当前的朝廷来说,简直就是雪上加霜。
“叹息何用?不知几位阁老可思得良策?”
张慎言用拐杖狠狠在地上敲了敲。
他平生最烦遇事只会叹气的官员,有多愁善感的时间,不如想想怎么解决问题。
“此事宜疏不宜堵,我已向监国上奏,只等王命到来便可。”
姜曰广开口道,这件事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可不好置喙,只能潞王自己决定。
当然最好的办法就是抢先一步削去王位,贬为庶民,但是作为阁臣,他们提出削藩,顾虑重重,不宜开口。
张慎言看了看三人,瞬间看破了他们的心思,都是千年的狐狸,谁也骗不了谁。
若是内阁提议将三王削藩,那楚王与唐王心中必然不适。
到时若弄得生出嫌隙,内阁恐无地自容。
所以内阁直接不愿意在这件事上多出谏言,索性将问题甩给了潞王自己解决。
张慎言呵呵一笑,抚须道:“悠悠众口难堵,事有阴阳,只看如何分说。”
“善后之事,几位可有腹稿?”
姜曰广微微点头,处置的事情自然是潞王钦定,善后的事情那就是他们内阁的事情。
其实潞王会削藩去位,他们都心知肚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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