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处,站着一个身穿青色官袍的男子,正垂手而立,脑后鼓鼓囊囊盘着一圈发团,看上去十分古怪。
头上的乌纱帽也被那发团挤的有些歪歪扭扭。
一出门洞,吴甡便看见了这穿着大明官服的中年男子。
“下官浦江知县,蒋涵,拜见吴阁部。”
吴甡勒马,看着拜倒在面前的浦江知县,瞳孔微缩,沉声道:“你脑袋上,那是什么?”
蒋涵一听,浑身一颤,脸色涨的通红,支支吾吾答不出话来。
跪在他身后的一众县中佐官皆低头憋笑,不敢出声。
“嗯?”吴甡沉闷的一声质询,令蒋涵彻底吓破了胆。
他连连以头抢地,痛哭流涕地说道:“是辫子!”
“呵!”
吴甡不禁冷笑一声,看着这知县滑稽的样子,心中十分鄙夷。
剃了鞑子的头,穿着大明的官服,真是恬不知耻!
“放眼看去,这县署吏员上下,唯你知县一人剃头,是何原因?”
“下官......呃......”
蒋涵的牙齿已经打起了架,有些不听使唤。
他眼珠子在飞快的转着,似乎在想着如何找补。
但是纵使他不说,吴甡也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定然是这厮得知清军向着浦江开进,为了讨好鞑子,提前剃了头。
可没成想,这鞑子走半路上,忽然撤军了。
嘿,这头,可不就是白剃了。
现在吴甡到来,蒋涵直接悔青了肠子,可是剃了的头发他也不能立马长出来。
“来啊,摘去他的袍服冠带,以通敌罪论处!”
吴甡越看越气,一声令下,亲兵虎狼似乎,上前将蒋涵的的公服扒了个一干二净。
“吴阁部饶命啊,下官也是不得已啊,再给下官一次机会吧!”
“吴阁部,吴阁部,下官知道错了。”
“再给下官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吧,下官只是想活命,何错之有?何错之有?”
被士卒拿住的蒋涵,哭喊起来,没成想一挣扎,脑后盘起来的辫子,竟然散落下来。
这下场面更加尴尬,吴甡顿时火冒三丈。
“拖下去斩了!”
“身为朝廷命官,竟胆小如鼠,不忠不孝,该杀!”
吴甡怒道,士卒火速将知县蒋涵拖出了城门外,剩下的县署佐官们战战兢兢,不敢直视吴甡。
很快,哭喊声戛然而止,所有人心中凛然。
“谁是主簿?”吴甡问道。
这时,人群中站出来一个,身上穿着绿袍,向吴甡行礼。
“下官浦江主簿,范湖。”
“即刻起,由你署理县事。”
“下官遵令,请阁部放心。”
“欠俸多久了?”
吴甡顺口问道,主簿范湖一愣,没想到吴阁部竟然问起了这个。
虽然有些猝不及防,但范湖还是心中飞快的盘算了一下,上一次发放俸禄还是在年初,算起来已有七八个月了。
“回阁部,已有半年之多。”
“这次,本督以金华府的名义,为尔等补足欠俸。”
“多谢阁部!!!”
众佐官一听,顿时大喜,纷纷叩拜。
“眼下形势艰难,尔等身为地方吏员,要时时看看自己身上的衣冠。”
“祖宗不可忘,衣冠不可易。”
吴甡训诫道,县中一众佐官垂首聆听。
处置了县中吏治,大军已经尽数驻扎在了城内,总兵官钱肃范差人来请示,城中是否留下驻军。
吴甡想了想,现在所部兵马甚微,不宜分兵,还是全师行动比较好。
主簿范湖本想请吴甡往县衙暂驻,但是吴甡拒绝了,他还是习惯住在军中。
夜幕降临,刮起了大风,吹得户户窗扇响动。
浦阳江上,也风波迭起。
后半夜,明军各部开始陆续拔营,悄悄自南城门分批出城。
向着金华的方向开始急行军,清冷的夜风吹得人寒意阵阵。
好在吴甡所部的京营士卒们装备比较好,袄中都是实打实的棉花,这才能抵御风寒。
总兵钱肃范率部为先锋,狂奔不止。
吴甡随翁之琪部紧随其后,两万人借着夜幕的掩护,朝着金华急进。
自浦江至金华,要绕过金华山,脚程大约百里。
“快,还要再快!”吴甡督促道。
“吴阁部,照此速度,明日下午,我军便可抵达金华。”
“传令,前军轻装急进,丢弃一切不必有的东西,由后军收纳!”
“得令!”
很快,率部在前的钱肃范便下达了命令,士卒们将除了武器之外的东西全部扔在了路边,开始全力奔跑。
好在这是京营兵,都是经历过生死的精锐之兵,没有抱怨,个个竞速向前。
钱肃范更是不断勉励士卒,三国时期的夏侯渊曾“三日五百、六日一千。”,以长于奔袭而闻名。
这也是吴甡定下的计划,七个时辰之内,全军回转金华。
马鸣风萧萧,将军夜带刀。
军袄凝霜露,风月满征袍。
在兰溪县往龙游县的路上,沿着奔流东去的信安江南岸,清军马步军五万,也在连夜行军。
龙游告急的消息频频传来,伏在马背上闭眼小憩的顾纳岱只觉得脑袋仿佛要炸裂一般。
他早已侦知处州并无明军,所以在龙游县只留下了两千兵马看守。
万万没想到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明军,竟忽然出现在衢州境内,直接令顾纳岱措手不及。
原本囤积在龙游县的粮草,是准备转运到兰溪供给大军的。
可明军恰好这时候进逼龙游,使得粮草无法起运,顾纳岱只能被迫回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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