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盗匪想来是不可能的,那会是何人呢?
陶明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会不会是谢家?”圆脸男子忽然问道。
“不可能,自从谢三宾授首之后,谢家就是谢风主事了,他已经向杭州朝廷低头了,自然不可能做这等事。”
“况且谢家也不可能有这样的能量,在宁绍或有可能,但在杭州断然不可能。”
陶明否定了男子的想法,谢风不会蠢到在杭州境内行抢劫之事。
一时没有头绪,圆脸男子就像是石凳烫了屁股一般,坐立不安。
“现在怎么办?”
“只能再赶制一批了。”
“那......”
“我去向他们说,你不必担心,马上全力赶制。”
“明白了,只是那边还是缺人。”
“缺人?为何?”
“今岁天象诡异,近日又酷热连连,死了不少口子。”
“我来想办法吧,会尽快给你送过去的。”
“多谢!”
“赶紧走吧,上面这回来的人不简单,你那边多加小心,务必严管!”
“属下明白!”
说完,男子便起身,十分麻利地从后院的小门离去。
陶明在亭中思虑片刻,命家仆备下马车,他回房褪去公服,换了一身便装,也从小门出去,乘车离开了府衙。
日头毒辣,车厢中热气蒸腾,就像是个蒸笼一般,还好仆从已经在其中放了两桶冰凉的井水来降温。
马车穿街过巷,来到了城东的街坊。
这里居住的都是城中的豪商富贾,名门世家,乃是贵人聚居之地。
朱门高墙,深宅大院,无处不在。
马车停在了一处府门之前,陶明在车中犹豫了半天,这才从马车上走下。
紧闭的朱漆大门通红,两根门柱上雕刻着花纹。
门头牌匾之上,镌刻着两个笔法飘逸的字:潘府。
陶明拉起鎏金门栓敲了敲门,不久,忽然侧门打开,探出一个脑袋来。
“哟,是陶大人,有何贵干?”
“潘先生可在?”
“家主在,您稍后,容小的通禀一声。”
陶明点点头,没有说话,虽然脸色平静,可他的心中并不是很舒服。
他乃一府推官,想进这样的大户之门,却还是差了点。
若不是为他们做事,恐怕人家连他都不正眼相看。
这火红的朱漆,多么像那绯红的官袍啊。
等候片刻,偏门打开,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男人出来,向陶明恭敬行礼道:“陶大人,我家老爷有请!”
“有劳总管带路。”
“您请!”
陶明跟着潘府总管一路入内,门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雕栏玉砌,假山池园,恍若仙境之中。
亭台楼阁,复道行空,形制恢弘宝贵。
穿堂过园,行数百步,方至一处林园之中。
树木掩映,池鱼悠哉,水边的古树冠如伞盖,在其之下,一人坐岸垂钓,身边围着两三女子,为其送水喂食,极尽妖娆。
更兼四五侍婢,个个衣装清凉,捧着玉碗银杯,浅笑在侧。
陶明看见这场面,不禁咽了咽口水,满眼的羡慕之情。
这才是真正的享受,人间之乐,莫过于此。
总管走到了那垂钓的中年人身边,耳语了几句,便退到了一旁。
“陶大人光临寒舍,有何贵干呐?”
男子背对着陶明,开口问道。
“海边的事,甚急。”
陶明见对方如此轻视自己,虽然生气,但也只能忍受。
嘉兴潘氏,乃是本地的百年豪门,以行商起家,数代经营,雄踞嘉兴。
面前的男子,正是潘氏这一代的家主,名叫潘朗,今年四十有五,精明强干,善于经营,潘家在他的执掌之下,成为了嘉兴有名的豪族。
“哦?出了什么事情能让陶推官亲自前来。”
“最近一批发往杭州的货被人劫了。”
陶明站在潘朗近前,叹息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潘朗听罢,却是稳坐钓鱼台,处变不惊。
“什么人,这么大的胆子。”
“不知道,对方做事干净利索,绝非一般盗匪。”
“那这事归陶大人管,跑来找我做什么?”
“这么大的事,不能瞒着您不是?”
“哈哈哈,丢一批货不算什么,比起这个,我更关心杭州来的人。”
潘朗说着,手中的鱼竿晃动了起来,有鱼儿正好咬钩。
一旁伺候的美妾嬉笑着上前,与潘朗一同把住了鱼竿。
“这鱼儿,不小嘛!”
“个头不大,劲还挺大,浮出了水,看你还有多大的能耐!”
陶明听着潘朗的这有心无意的自言自语,望着水中正在拼命扑腾的鱼,心中有些憋屈。
这潘朗虽然没有什么功名在身,可是他的族中,光崇祯朝就出了两名进士,五名举人。
无论是在官场还是在士林之中,都颇有影响力。
即便是现在南都亡覆,但等到新皇登基之时,定然会征召这些进士为官。
说来说去,进士身份,就像是铁饭碗,到了谁家朝廷,都会被选用。
这就是家族的底蕴,也是无形的实力与地位。
潘朗将鱼提出了水面,丢入了鱼篓之中,起身活动了一番筋骨,这才回头正眼看向了陶明。
“这件事还是要尽快查清楚的,损失我可以担下,但是得有个交待。”
“要不然我也不好为你说和,毕竟这批货相当重要。”
“还有,现在是关键时候,千万不要被三法司的人揪住把柄。”
“若是惹上了事,你是聪明人,应当知道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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