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垓注意到了其他人的神色,明白这些人定然是知道些什么。
于是他正想拉过一人询问,这时,忽然门外进来了一人,正是赶来的推官陶明。
“三位上官前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下官好迎接各位。”
“景渠,你这废物,还不快滚?”
“竟然在几位大人面前丢人现眼,若不是看你家中清贫,又有这癫疯怪症实在是可怜,本官早就将你革除了!”
“赶紧滚回家去,真是丢人!”
陶明一进门,就指着地上正在左右打滚的景渠破口大骂道。
景渠听到陶明的声音,忽然一骨碌从地上坐了起来,就像是恶疾突愈一般,转变之快,令人咋舌。
在曾樱三人的注视之下,景渠向陶明行了个礼,便躬身匆匆退去。
两人交错的瞬间,目光触碰,随即分离。
陶明冷漠的神情很快转变,扭头对着曾樱笑问道:“下官来迟,请曾大人恕罪。”
“不知曾大人亲至,有何吩咐?”
陶明现在才来,曾樱猜测他方才应当不在府衙,一定是外出,方才返回。
“吩咐倒谈不上,只是我麾下随员被贵府官差误抓了,本官前来保释。”
“诶?府中快班的确是在街上抓了几个形迹可疑之人,原来是曾大人的随员,那真是误会了,误会!”
“既然是误会,那陶推官就请放人吧。”
“放!这就放!”
陶明当即喊来了差役,命其往牢城提人。
曾樱虽然嘴上说是误会,但是心中却是半点不相信陶明的话。
“三位大人,请移步堂中稍坐。”
“人,马上就送回来。”
说完,陶明便请三人移步府堂,曾樱回头看了一眼地上凌乱的账册,便离开了经历司的公房。
陶明走在前面引路,暗戳戳的松了口气,还好他回来的及时,不然景渠定然要露了马脚。
回到了府堂之中,曾樱坐在了上首,余者皆依次落座于左,陶明坐在了右侧。
堂中有些冷场,曾樱三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了陶明身上。
陶明低着头,即便是没有与三人对视,他也感受到了十分沉重的压迫感。
就这样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曾文德四人被带了过来。
曾樱打量了一下几人,见他们完好无损,心中松了口气。
“曾大人,人带来了,实在是一场误会。”
“府上的衙役也是职责所在,多有得罪了,几位!”
陶明站了起来,向众人行礼说道。
堂中的曾文思则是翻了翻白眼,狠狠瞪了陶明一眼。
他们被抓,一来是因为发现了秀水街上的古怪,二来则是想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陶推官,现在时间也差不多了,开始办正事吧。”
“请曾大人吩咐。”
“此次本官奉命前来,来做什么,想必就不用多说了吧?”
“那是自然。”
“好!本官现在要吊刷文卷,今岁的所有案牍公文,尽数调出,送至公堂!”
“下官这就带人去架阁库调取,请大人稍后。”
陶明说罢,便离开了府堂,带着差役前往架阁库所在的别院。
曾文德见堂中没了外人,于是上前小声说道:“秀水街上百姓,恐他人所扮。”
“我等欲往别处探查,却被衙役适时拦住。”
“这嘉兴城,恐眼见为虚。”
曾文德的话,赖垓与严起恒也都听见,两人面上皆是凝重之色。
现在他们就像是掉入了蛛网之中,想要调查些什么,恐怕很难。
所谓强龙难压地头蛇,这推官陶明在此经营已久,想要破局,仅靠他们几人看来是不可能了。
曾樱感到一阵无名之火在腹中燃烧,山河动荡,朝纲崩溃,秩序混乱,地方府衙,竟然变成了这般模样,实在是令人惊心。
这时,杂役送来了茶水,曾樱正要端杯解渴,忽然传来了呼喝声。
“走水了!走水了!”
“快,救火啊!”
堂中众人一惊,急忙移步院中查看。
曾樱健步如飞,走出公堂,一出去就看到了滚滚黑烟冲天而上。
火势蔓延的已经难以扑灭,烟气蔽日。
“那是何处???”
曾樱一把拉住了正提着水桶小跑的杂役,急声喝问道。
“架阁库,那是架阁库!”
杂役挣脱了曾樱的手,着急忙慌的前去救火。
曾樱愣住了,呆呆地看着被大火吞噬的阁楼,心中既无奈而又愤怒。
赖垓与严起恒也是气的面色铁青,竟然在这种时候失火,这哪里像是巧合,分明是有人在故意作祟!
府中的所有人都赶往别院救火,只有曾樱众人不动分毫。
“我们走!”
忽然,曾樱拔腿就走,府衙的架阁库被烧毁,可是嘉兴府还有两个附郭县。
两县的县衙都在城中,他们也有各自的架阁库。
只要查看两县的架阁库,也能从中查出些东西来。
趁着衙役的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了别院架阁库,曾樱带着人悄悄离去。
两县的县衙在府衙以南,分别在府城的西南与东南角。
曾樱与决定兵分两路行动,严起恒与赖垓前往秀水县衙,他带着自己的子侄学生往嘉兴县衙。
众人火速分头行动,沿着秀水街一路向南,街上的行人依旧是川流不息。
两边的摊贩也与他们进城时的景象一模一样,没有任何变动。
甚至连吆喝声都是完全一致,叫卖不断。
所有人都像是没有意识的行尸走肉与提线木偶一般。
走在这样的街上,曾樱只觉得汗毛倒竖,脊背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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