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虽然看不清那位少女面具下的容貌,但仅凭她那纤柔似水的身段,便足以吸引场上任何还没瞎眼的雄性生物全部心神。
死寂笼罩着整个化妆晚宴的舞台,口水吞咽声此起彼伏。
白牧望了一眼少女,及腰的长发被炫目的水晶灯光所笼罩,难以分辨出原有的色彩。
这个身影却无比熟悉。
难说什么时候,耳边传来若有若无的乐声。
竖琴的伴奏曲调舒缓,背景部分不时响起三角铁的清音,如风铃般悦耳动听。
白牧继续忘我地凝视着少女,一种亟待确定的感受始终折磨着内心。
随着众人的狂呼,少女终于走出眩目的水晶灯光地带,显露出真实的身影。
身姿绰约,长裙曳地,少女一身素白,黄金面具缀着一层脱色鸟羽,腰间束着一条灰色纱罗,色彩对比格外鲜明。
远看她脖颈修长,腰肢仿佛一阵风就能摧折,像极了跋涉而行的水鸟。
少女演出的曲目来自《龙厄录》,名叫《鹄的葬礼》,文字部分寥寥无几,描写一只来不及向南迁徙的天鹅,目睹寒冬降临、独自停留在空寂湖面直至死亡的情形。
白牧在教廷的卷宗阁中阅读时,也曾一掠而过,因为对过度抒情不感兴趣,这会儿早遗忘干净。
嗓音纯净,不含丝毫杂志。她先清唱几个长音,像练习中的随意挥洒,一下攫住在场的听众。
“......破晓时分,睡意朦胧,朔风飘舞,铅云密布。那天际的微茫、是初雪还是一缕轻雾?”
乐句连成细线,似乎只有强弱之分,察觉不出换气的间隔;高音部分显着向后伸拉,末端如滴向水中的粉彩,瞬间弥散成雾状,韵律感强烈得令人窒息。
引入伴奏之前,空气里泛音的震颤仿佛能被裸露的皮肤感受到,效果与某些魅惑法术相去不远——
手肘靠着光滑围栏,白牧正听得心旷神怡,耳边却传来之前年轻侍者的短促呼声。
“艾莉大人让我代为转告,请尽情享受这场宴会,接下来安排的节目绝对让您不枉此行,甚至还会有意料之外的惊喜。”
心想就她那爱记仇的恶劣性格,能不在后面耍阴招就不错了.......
趁侍者离开的功夫,白牧走到旗杆下,跟扮演死者的先生闲聊几句,眼睛则习惯性地到处搜索,从人堆里寻找便装的黑衣人,以防艾莉下黑手。
十来秒过后,黑衣人没见着、却发现一个朝自己靠近的可疑男子。
男人一头短发,肩部宽阔,穿着黑色的礼服,走路时保持着完美的平衡,脸上涂抹厚厚的妆粉,左半边脸画出半张笑容。
白牧挑起眉头,“什么时候歌罗梅的红衣大主教也能参加异教徒的晚宴了?”
“你能来,我就不行?”
白牧打量着走过来的洛伊德主教,露出无比困惑的表情,“你不是在歌罗梅城中寻找失踪的侄女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因为侄女就在这里,你的手中!”洛伊德环顾一圈对着舞台少女欢呼的宾客,发现并无人留意这里,于是露出愠怒神色,“真没想到你和那些堕落神父一个样,竟对未成年的女孩出手!”
“快把我的侄女交出来!”
白牧一脸迷惑,“交什么?”
洛伊德认为白牧在装傻,气得直接拔出了匕首,“‘银耳的猫娘’维维安已经全部告诉我了,当初是你掳走了我的侄女赫丝缇娅,现在又把她带到了黄金村落中,你究竟有何企图?!快说,否则我现在就杀了你!”
“我身边只有两个大男人,一个哑巴奴隶女孩,以及一只小白猫,可没有你口中的贵族小姐,你要不信,可以跟我回去一探究竟。”白牧表情转冷,一脸认真地答道。
“玩阴的?你还嫩了点。”洛伊德冷笑着,眼神阴狠。
他从容地收起匕首,望向舞台,“眼下你没有那么多时间可以考虑了,再过......一刻钟吧,你的小情人就成别人的未婚妻啦!没准今晚上就把事儿干了。”
白牧脸上变色,“什么小情人?你从刚一进来说的话就很莫名其妙,该不会你是别人假冒的吧?又是那个黑衣人艾莉的报复手段?也未免过于低级!”
洛伊德完全没有理睬白牧,自顾自地掐算着时间:“瞧,白痴们开始进场。八点整宣布好消息,准得很。”
舞台上,少女一曲终了,但观众们意犹未尽,狂喊继续。
然而一群黑衣人却从后台鱼贯而入,领头的是艾莉,可这次簇拥着的却不是她的母亲萨沙夫人,而是维维安·巴里摩尔。
白牧感到头皮发麻,还没有进入黄金之王的陵墓,对方却乖乖送上门来。
突发状况刻不容缓,必须要先发制人,维维安可是魔女茶会中资深黑魔法使用者,一旦被她准备充分,未知类别的黑魔法将会造成巨大威胁!
目前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如果面前这位红衣大主教如假包换,那么他与维维安联手的原因还有待商榷,不过这群黑衣人不是视她为敌人吗,怎么现在又和她站成一列?
只见维维安仍旧是之前所见的旅行者装束,黑斗篷下的那张脸勾勒出轻浅笑意。
她站在舞台上俯视着所有观众,并缓缓举起黄金权杖,除了白牧、洛伊德、以及台上的舞者之外,其余人全部跪拜下去,并齐声喊着。
“恭聆黄金王的敕令!”
维维安深深、深深地吸一口气,让氧气充盈着肺部,然后再缓慢吐出,“这位便是今晚宴会的‘公主’,亦是黄金王赐予尔等的礼物。”
她一边举着黄金权杖,一边站到少女的身后,轻撩起她的一缕发丝,向观众们展示。
“看!她简直就是完美一词的化身!想要拥有她的信徒请上台来!与你的决斗者进行生死搏斗,站在台上的最后一个人就能带走她,任你处置!”
欢呼的波浪一圈比一圈高,洛伊德倒想看看如此情形下,白牧究竟交不交出侄女。
而白牧仿佛猜到了台上刚刚唱歌少女的身份,直接愣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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