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后，石宽依然还记得这一幕，火车车窗里那个笑容明艳的姑娘，披散着卷得自然又好看的长发，挥舞着手跟他打招呼，袖口的粉色流苏晃来晃去，撩动了他的心弦。
石宽眯着眼，他有点近视，又逆着光，走近车窗，突然脸就红了，“是你啊小张~”
张倩清楚地看着眼前这大男孩通红的脸蛋，有点想笑，“嗯，是我，真巧啊，能在这儿遇着你！”
石宽的兄弟们在后头吹口哨起哄，不太正经，石宽恼得不行，跳起脚来就转头去揍那几个叨比叨的碎嘴子。
“唉哟宽哥饶命！宽哥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逃也逃不掉的某碎嘴子顾不上形象地鬼哭狼嚎，连连求饶，要不是还剩点儿理智要脸，跪下来也不是不可能......
石宽见人终于老实，这才收手，瞪着眼，低声警告几个瑟瑟发抖的小子，“少管我的事，干活去！”
“是！是！是！”几人怕挨揍，忙忙应了，大包小包地扛起就走。
看样子几人都是后面硬座车厢的，停车时间有限，张倩招呼欲言又止的石宽赶紧地先上车，有话后头再说不迟。
万芳芳鬼鬼祟祟地缩了头，一脸戏谑看着她，“倩倩，老实交代吧，这是谁啊？”
张倩翻了个白眼，使出一指禅，戳了万芳芳的额头，“想多了啊，就是一认识的朋友。”
“哪儿认识的？”
“镇上。”
“干啥认识的？”
“我缺钱，卖粮食，买主是他。”
“哦，没别的了？”
“你想听什么别的，嗯？”
这上扬的危险的尾音，惊得万芳芳迅速躲回铺位，抱拳作揖。
这一节卧铺车厢依然空荡荡，除了乘务员，就只剩她俩了，两头的车厢连接处门都关着，车开了没一会儿，就见着石宽整张脸都贴在玻璃门上，鼻子都压扁了，又丑又滑稽。
万芳芳拿了俩杯子正在接开水，一眼看见，差点没把开水泼出去。
“你干啥呢？大白天地装鬼吓人!”
幸好这门虽然结实打不开，但隔音很一般，石宽顺着门缝听见这一句，一口气哽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
乘务员听见动静，一脸正气地走过来，手里还攥着一根大拖把。
张倩忙拦住他，“同志别急，那人我认识，跟我打招呼呢，您能给开个门不？”
“认识啊？！那就行，这门不能开，不好意思了。”乘务员是个四十几岁的木讷女人，说话也硬邦邦的，没点儿热乎气，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拿着拖把又走回了休息室。
张倩抓抓头，有点儿无语，只得凑到门边，“喂，阿宽，你们在哪儿下车？”
“还能在哪儿，我这是进了货回去卖呢！”
“你家不是做石膏生意么？”张倩奇怪地问。
“唉哟，那会儿咱不是不熟么，上一辈人是做石膏的，后来年纪大了做不动了，咱年轻这一代没一个愿意接班的，就做点别的买卖维持生活啊，多亏了你那几大袋子粮食，要不我哪能放心出远门呢？”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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