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有话要说?”
“将军明鉴,大目虽然平日里爱说些胡话,但利害关键还是分得清的,这关城守军若是受了军中密令,只怕再多周旋也是不肯打开关门的。”
“这些情况某也都知道,他若有脑子,就不该刚刚那么说,调集兵马来打进关去,这话也是他能乱说的么,朝中的情况就那样,哪还能经得起掰扯。”
“那我等总该派人回去,将关城此地的情况告于朝中知道?”
姜绍摇了摇头,“不必了。来之前,朝中就已经有了后手准备,我等只管安心按章办事,与这关城守军周旋到底,那汉中的人若不开眼存了歹心,终究是要自食恶果的。”
···
汉中蜀汉军营,大帐内。
辅国大将军董厥躺在床榻上,瞪着两只眼睛,嘴上的浓密胡须随着呼吸不懂起伏,他身上深夜的酒气还未完全散去,帐中原本伺候的亲随见他心情不佳,也不敢上前来帮他更衣盥洗。
“格老子的,张翼这老匹夫,乃公迟早要弄死他。”
董厥越想越气,一把抓住压在枕头下的斫刀,翻身坐了起来,胡子气呼呼的一动一动的。
他这边虽然在关城道堵住了北上的姜绍等人,但昨夜里的宴会进行的效果却大大的不如人意。
原本以为宴会上众人酒酣耳热、觥筹交错,气氛也营造的差不多了,可以说上自己的正事了,当即说起朝中近来人事,针砭时弊,褒贬人物,以试探宴会上众多将校的心思。
场面渐渐也就微妙起来,很多人似醉未醉,都在看着其他人的表现,没想到原本也跟大将军姜维有过小过节、是自己重点拉拢对象的张翼竟然第一个不给自己面子,对于自己试探的话语一句话呛了回来。
“朝中虽然来了诏书召董将军入朝辅政,但这终究不是还没成行么。董将军认为我等臣子应该说的,就摆到殿前、朝中堂堂正正的说出来,此时在这帐中对着我等几个来说,又算是什么意思?”
“我见其他人似乎都醉了,也不开口了,但某眼里最揉不下一粒沙子,就倚老卖老先说了,董将军逾越问政,某也只有一句话撂在这里,这些事情我等军中臣子不当问,也不当说!”
说完之后,张翼也不告辞,径直起身出帐离去,董厥的卫队慑于他的凛然气势,也不敢贸然动手将他拦下。
被他这么一通搅和,董厥自讨没趣,黑着脸也不说话,帐中氛围顿时去了大半。
其他人见状,纷纷借口醉酒或者有其他军务,逃也似的飞快离开宴会,鱼贯地出了帐,宴会也就不欢而散。
最终只给精心准备了一番政治演讲煽动人心却没派上用场的董厥满桌的杯盘狼藉。
老匹夫,竟然当众阻我大计,且如此辱我,势必杀汝!
董厥恼怒之下,深夜灌了不少酒下去,直醉的昏天黑地,可天亮醒酒之后除了迷茫和怒气,想到昨夜里的功亏一篑,实在又气不过,竟然拔出斫刀猛砍床沿,似乎是要一刀砍掉坏他大事的张翼头颅一样。
正暴怒之时,心腹幕僚却匆匆掀开了帷幕,从帐外快步走了进来,他见到了董厥面色不佳,不由顿了顿脚步,但很快又凑了过来,难掩兴奋地说道:
“主公,有件大喜讯,那老将廖(化)元俭意外坠马了!”
“哦。”听到这件事情,董厥原本难看的脸上顿时来了精神,把昨夜里被张翼阻拦大计的胸头怒气暂时抛到了一边去。
这老将廖化的防区在阴平、武都一线,所以这一次董厥设宴他也赶不上,不过因为董厥派的传令兵有提及其他重要军务,廖化也就按时回到汉中首府南郑一趟,跟以往那样参加重要军事会议。
只是没想到他竟然坠马了,这可真是一件大喜讯啊。
“刚刚说一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诺。”幕僚见董厥脸上变幻、由阴转晴,自己连忙也挤出笑脸说道:“这老将据说是今早抵达,入营地时马失前蹄,将他摔了下来,好多人都看到了,看起来好像摔得不轻。”
“嗯。”董厥知道廖化已经一大把年纪了,若不是蜀汉朝廷处在多事之秋、蜀中又实在没有拿得出手的将领,他这年纪早就应该回到成都去颐养天年了。
之前魏国将领胡烈入侵阴平时,也出现过老将廖化病倒在床上差点误了大事的前科,若不是当时自己亲身率军驰援,只怕那一向以骁烈着称的胡烈军队还没那么容易退回陇右去。
所以他这老人家从马背上摔下来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凑到这个敏感时候发生,对于董厥而言,确实大有益处,也难怪他立马脸上由阴转晴,只因为他脑海里与报喜讯的幕僚都想到一块去了。
若是廖化坠马伤重,有之前胡烈入侵阴平无守将抵御的前科在,董厥立即就可以以军机第一为名由先夺了老将廖化的兵权,这样一来,原本两个限制他的老将张、廖立马就少了一个,另外一个也是独木难支。
然后自己就可以从容举事了,先谎称魏军大举入侵聚拢起兵马,然后把聚到一起的张翼和不服自己的姜维旧部通通都收押起来,胆敢抗拒的就当场格杀。
控制全部军权后第一时间率军南下关城,先驱逐了想要进入汉中的姜绍人马,做出进军京畿的高压态势,配合着向朝廷上书自陈,请求留镇汉中为国戍边,软硬兼施,迫使朝中收回成命,达到一开始拥兵自重的目的。
相信有了自己这一波奇妙的操作,自己派去游说的巴东罗宪、南中霍弋也都会起了心思,这盘本来乱糟糟的棋也一下子就活了过来。
此后北、东、南三家同气连枝、串联起来,不说与成都朝廷事事对抗,只要逼迫复出掌权的大将军姜维重新下台,自己就心满意足了。
所以,当务之急,就是要去探视廖化的伤情,看看这位年迈的老将到底伤的如何,还能够挨得住多久,随后趁他伤病在床之机拿到他手中的兵权。
董厥放下了手中斫刀,一下子站了起来。
“快,来人,帮主公盥洗更衣。”心腹幕僚立马明白董厥的心思,连忙高声招呼帐外待命的亲随进帐帮忙。
片刻之后,在亲随的帮助下,董厥从一个宿醉刚醒的醉汉又恢复了往日辅国大将军的威严模样,他伸手抹了抹脸庞,笑道:“一切都好了。”
“主公要不要先进食?”
“不吃了,现在就走。”
董厥精神焕发,迈步就要离开大帐,刚走两步,突然又停了下来,转身对幕僚、亲随说道:
“且慢,先帮某把小铠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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