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犹豫了很久,才努力组织好语言道:“二位官爷要去找那几位大人,草民们也不好多加阻拦,只是,官爷们可千万要注意安全啊!我们这赵家村虽然不大,但村内妇孺加起来也有几百人,要是上头怪罪下来,那可真的……”
白泽坚定道:“放心吧,我们不光自己能平安回来,也一定会把那三位大人找回来的!”
此时,距离江衍和穹宇进入浮光镜中,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
浮光镜中并没有时间的概念,外界的时间流逝在里面的世界是完全感受不到的,比如现在,浮光镜外的世界已近破晓,江衍所看到的却是一片日落黄昏的景象。
夕阳西下,绚烂的火烧云将整个天空连同远方的湖水燃烧得灼灼而热烈。
但神奇的是,离夕阳很近的江衍却感到如置严冬般寒冷。
浮光镜作为他娘的神器,他自然也多多少少了解一点。浮光镜中所呈现的虽然都是幻象,但是幻由心生,那些看似荒诞不经的景象却往往是一个人内心最隐秘的情感的反应。
江衍冷得一哆嗦,不由将外面的衣服裹紧,看着那热烈如火的夕阳,一时间有些沉默。
确实,再也找不到什么景象能够比这个更好的反应出江衍思想最深处的矛盾了。
他表面上看上去就是很洒脱很豁达,甚至有的时候还有些没心没肺,但是在他的内心,却是始终有着无人知晓的寒冰世界。
他对每个人的如沐春风,实际上是用来掩盖自己内心冰冷的伪装。也许只是一小部分,但是即便是再微小的阴暗面,在浮光镜强大的力量下也会显得无所遁形。
就像这看似炙热的太阳,实际上却没有一丝温暖。
“就这些吗?”他无所谓地笑了笑,走上了一处山坡。站得高看得远,他立马就看到了下面平地上的两个人影。
一男,一女,两个人逆光站立,江衍看不清他们的样子,却隐约觉得很熟悉,很亲切。
不用多想,江衍也猜到,那可能是他爹娘,墨玉和花月,毕竟他这一生的矛盾,就全在这无法挽回的宿命上。
他离那一男一女很远,却能清晰地看到他们的每一个动作,听到他们的每一句交谈。
女子的声音很好听,但是动听之中却是无尽的冷漠:“万物为刍狗,能为我神功大成而献身,是他们的荣幸。”
男子执墨扇而立,握着墨扇的手却微不可查地在微微颤抖。他的声音中隐隐有无限的哀愁和复杂的情感,近乎是恳求般道:“……,醒醒,这不是你的本心!力量的强大不是以牺牲他人为代价的!”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吗?”
“世界上有一种恶众所周知,那就是有能力而作恶,但是很多人往往都会忽略另一种恶,那就是有能力而不作为。”
那女子摇晃了一下,似乎是想起了什么,用力地伸手扯了一下头发,有那么一瞬间有些痛苦,却很快又恢复了木然与冰冷。
她的手中,握着一缕青丝,而她本人却好像没有感觉到疼痛。
直到此刻,江衍才发现不对劲了。
“世界上有一种恶众所周知,那就是有能力而作恶,但是很多人往往都会忽略另一种恶,那就是有能力而不作为。”
这是在赤颜关押他的时候,他在地牢里对沧雪说过的话。
这句段,除了他和慕寒卿,怕是没有第三个人会说出来。
江衍再看向那个女子,一向临危不乱的江大人,居然心中涌起了无可言说的恐惧。
男子原先见她动摇,还心下一喜,而后看见她手中扯下的青丝,整个人都怔住了。
终究,还是唤不回来了吗?
她扯出一丝古怪地笑容,冷血道:“要么你死,要么,你的力量,就归我。”
“你不是很爱我吗?为什么不愿意帮我变得更……”
她的话说了一半,就戛然而止,发出了一声猝不及防的低呼。
男子手中的墨扇,分毫不差地刺入了女子的心口。
也就在鲜血溅出的那一刻,江衍忽然就看清了那两个人的模样。
女子一身青衣,脸上的面纱因为方才拉扯头发而滑落,露出了一朵熟悉而又妖艳的血色花朵。
即便她的脑袋有些呆滞地歪向一边,他还是能看出来,那张三分桀骜七分精致的面容。
那是他的……
小狐狸啊!!
他后退了两步,避开了视线,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不断给自己洗脑。
这是幻境,都是假的,假的……
他不想去看那个男子的脸了。
然而,浮光镜中,是逃不掉的。
江衍转过身,突然觉得一直握着墨扇的手有些黏糊。
他一抬手,手上的血滴滴答答地往下滴落,原本漆黑的墨扇被鲜血染得更加深邃。
江衍手一震,手中的墨扇顿时跌落在地。
不是的,不可能……
“不是什么?别自己骗自己了,就是你……”
夕阳忽然燃烧得越来越炙热,而江衍却恍若置身冰窖。他的脸色逐渐苍白,一来是因为方才的幻想,二来,却是因为在浮光镜中待的时间太长,他的灵力正在飞速的流逝。
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两鬓已经开始显露出越来越多的白发。
那两个人的身影渐渐地不再清晰,一阵奇怪的声音却逐渐响起,那声音极具穿透力,仿佛能瞬间在人的心底扎根,而后那些恶念便如野草般开始无限疯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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