岸边吹胡子瞪眼，“好你个老色鬼，在涩谷看姑娘们的大腿看的还不够么，要来打我的后辈们的主意？你也是个恶魔猎人，我的后辈就是你的后辈，你可真是畜生啊。”
他痛心疾首，铿锵有力地斥责着芳村，若是没见过他平日里那副慵懒疲倦的散漫样子，一定会以为他是个道貌岸然的正义卫士。
芳村被他骂得老脸也挂不住，怒气冲冲地反驳：
“我前几次碰见风暴就是这么干的！我船上都是大老爷们，哪会想到这次上来好几个年轻姑娘？”
“我可不信，”纪杨强压下心中那股不安，笑吟吟地加入讨论，“芳村你老人家这么有活力，海上航行哪次不得上月，我不信你能忍得住生理需求。”
芳村拧着眉头“呸”了一口，“上岸之后有的是大把时间和钱去找漂亮姑娘，非得急那么十天半月？”
众人嬉笑怒骂之间，身上的寒意似乎被驱散了一些。鞋袜里积聚了冷水，穿着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冷风吹拂，愈发冰凉刺骨，鞋袜里像是结了冰，脚趾冻得刺痛，到后来感受不到寒冷，反而灼热起来，滚烫地烧灼着指尖。
阵阵倦意袭来，外面的狂风暴雨急促地打在窗户上，听久了反而能感受到其中的韵律，极易催眠。泽渡和姬野的眼睛不住地开阖，脑袋也一起一伏地打着瞌睡。
“呼……你们继续聊，我先睡会……”
姬野首先支撑不住困意，声音低缓地说，脑袋埋在臂弯里。众人都从各自的房间里拿来了被子裹在身上，供暖系统仍然在开足马力输送着热量，但在凄冷刺骨的寒风中无异于杯水车薪。
“不要睡，睡了就醒不过来了。”
纪杨提醒姬野，挪动着凑到姬野身旁，伸手一摸姬野的手，冰凉而僵硬，简直像是死人的手。纪杨又一摸姬野的胸膛，那里还隐隐地积蓄着一点热量，也在迅速地散失。
在那个温和的雨夜，纪杨也是这般抚摸着姬野，但那时姬野的身体是柔软而温暖的，带着馥郁的温热气息，但此刻却冷如钢铁。纪杨咬咬牙，揪住姬野的耳朵，低声吼道：
“不要睡！我叫你不要睡，听见没有？！”
姬野倏然惊醒，眼神惺忪迷离：
“怎……怎么了？”
纪杨此刻也想不了太多，他的身体是经过强化的，尽管始终处于低温环境，但依旧充盈着蓬勃的热量。他一把抱住姬野，将她整个人蜷缩成一团，靠在他的胸口上，双腿和胳膊也紧紧地环抱住姬野。
姬野像只小猫一般乖巧地蜷缩在他怀中，嘴里含混不清地嘟囔着，腮上的软肉挤成一团，软塌塌地聚着，发丝沾满了水，有雨水也有海水，被体温蒸发，蒸腾出浅淡的白气，散发出略带腥味的甜香。
纪杨逗弄着她，好使她不昏睡过去，凑在她头发旁闻着发香，装作一脸嫌弃的样子吐着舌头：
“呸呸好腥，全是海腥味，你成了臭鱼烂虾啦。”
姬野恍惚地眯着眼笑：
“我现在的样子，可像个大虾么？”
“像极了。熟透了的那种，脸也红扑扑的。”
其实她的脸苍白极了，在潮湿的环境中失温，并不像在雪地里那样，被冻得通红，而是病态的腐烂的惨白。但随着纪杨那句话，姬野的脸上竟然缓缓出现了几分血色，胭脂般的浅红色在她脸上迅速扩散，体温也在逐渐上升。
“大虾熟透了，那就剥给我可好么？”
姬野在他怀里呢喃着意义不明的胡话，纪杨耐心地抚摸着她的头发。这时他听到了几声憋着的窃笑，他抬头一看，岸边和芳村这两个老家伙背靠背，裹着一床被子，正用手捂着嘴，露出慈祥的姨母笑——就是你过年回家时，一家人正在合家欢乐地看春晚，突然一个视频电话打来，上面是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孩子家长露出的那种笑容。
纪杨也禁不住老脸一红，但手依旧没有放开，牢牢抱着姬野，于是那两个为老不尊的家伙笑得更欢了。当然岸边一向是面无表情的，他的笑不过是扯动嘴角那个蜈蚣形的伤疤，狰狞的成分要大于慈祥，纪杨看熟了，并不觉得怎样。
但芳村就不一样了，他笑得时候一张大嘴夸张地咧开，露出里面修修补补但还是歪七扭八的牙齿，五官几乎挤成一团扭曲的菊花。正在纪杨思考要不要把桌子上那个茶杯塞进他的嘴里时，泽渡腾地站起身，走到他身边，二话不说从背后抱住了他。
纪杨惊觉泽渡的身体竟然也冷得像一块生铁。但她居然还能干脆利落地走过来，像是丝毫感觉不到冷一般。
她刚才还神情自若地从倦意中挣脱出来，和师匠低声说着笑话，纪杨便以为她没什么事。实际上她的状态已经糟糕得无以复加，抱着纪杨的时候，五指甚至难以自如地蜷缩起来。
纪杨感到一丝自责，转瞬之后是难以言说的怜惜。这段时间泽渡一直表现得乖巧而顺从，几乎让他忘了泽渡是个倔强而傲慢的蛇女孩，她的性格像蛇一样冷酷，在面对任何痛苦的时候都会竖起一根手指说，“蛇，囫囵吞之”。
她的软弱只在纪杨的面前展露出来过，但那是他的本体，而不是现在这副模样。她所认识的那个纪杨现在变成了一颗心脏，被玛奇玛抓在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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