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间内，楚子航贴心地为路明非拉出一把椅子，两个人并排坐在小圆桌前。
路明非也不客气，一屁股坐下就抓起圆桌上的苹果开始啃。这些都不用专门清洗，因为他在一天前亲眼看见师妹夏弥提着一篮苹果在水房一个个过水，之后才摆到这里的。
当时路明非还想蹭个果子吃，结果被夏弥满脸严肃的拒绝了，并且受到了来自师妹义正言辞的指责，最后只得到了一颗小橘子，还特别酸。
看着面前的楚子航，又联想到刚刚病房里的场景，昨天那颗小橘子的酸涩就又翻涌在路明非的牙根深处。
路明非先是吧唧回味了一下，随后无声地咧开了嘴。
楚子航在一旁看着师弟忽然龇牙咧嘴的表情有些奇怪。
“最近牙疼吗？我认识学院里的一个牙科大夫......”
路明非摇摇头，笑着说了一声没事，又咬了一大口苹果。
楚子航将视线转向桌面上的水果，他以前在学校研究动植物基因学说的时候，曾经见过相关于水果的论断。理论上来讲，面前的苹果色泽饱满，光泽明晃，形状对称不说，还有一股浓厚的果香味，咀嚼时发出的脆响......不论从什么角度来看都是上好的。
他想了想还是放弃思考，虽然自己平时对待问题的方式都是探究到底，但是面对师弟这样脱线的，想要搞明白他行为的意味难度不下于让飞在空中的直球忽然一百八十度转弯...
因为楚子航经常能在守夜人论坛上看见比如什么《最强S级抽象性分析》的相关帖子，最后他将这个定义为师弟抽象的艺术行为，并觉得很合理可靠。
“师兄啊，什么时候醒的？”
路明非全然不知道自己的一个动作能在冷面的八婆师兄脑海里转悠那么多圈，擦了擦嘴微笑着问道。
“刚刚，你来不久前。”楚子航也捏起果盘中的一粒葡萄。
“哦哦，两个消息，”路明非点点头，“师兄你要先听哪一个？”
“......”楚子航一脸黑线，“你应该先说有两个什么样的消息，然后再问我要先听哪一个。”
路明非拍了拍自己的额头，一脸懊恼，“是我太不专业了，我们再来一次。”
“师兄，有两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楚子航沉默了一会，又看了一眼面含期待之色的路明非，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那先听听坏消息吧。”
“哼哼。”路明非清了下嗓子缓缓开口，“坏消息就是...其实根本没有坏消息。”
“......”
路明非忽然摆了摆手，“我逗你呢，师兄。你才刚醒，能不能不要摆出那副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啊。”
“按道理来说，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昏迷了那么些天，但是一醒来就有好看的像天使一样的师妹坐在你的病床前，你还知道对方无微不至地照顾了你好多天，怎么想都会表现的开心一点吧？就算不是，心里窃喜和感动总要有吧？
“类似那种一个人在黑暗中流浪了好久好久的衰小孩终于遇见一个浑身带着阳光的同伴，难道首先应该办的不是做个看似愚蠢虚幻但是真实的美梦吗？”
“小心翼翼地告诉自己，起码在梦里拥有过，之后面对的现实也不是那么残酷了嘛...但是再醒来还有阳光的味道在身旁，这时候就感动到落泪。”
路明非balabala地说了一大堆，楚子航只是呆呆地坐着。
“心事重重...有吗？”
路明非握拳在身前，像是动员大会主任一般不断上下捶打鼓劲，“有！非常有！”
楚子航想到之前和夏弥说的那些话，和自己当时的面部表情，淡淡的懊悔感就在心头回荡，“自己不应该那样和她讲话吗？原来应该开心一点吗？自己当时看到夏弥好像确实有点开心，但是没有朝她笑一笑...”
他又看了一眼还在楞不兮兮鼓劲的路明非，一股明悟就了然于心。
路明非和夏弥很像，路明非说的话夏弥大概也会说，那为什么没在夏弥那里听到这种话呢？
是啊，为什么呢？
因为夏弥是女生吗？女生不好讲这些话吗？或者是因为自己和她是旧友？
楚子航忽然记起刚醒来时女孩和自己说的那些话......
原来她也在试着逗自己开心吗？夏弥也和自己开那个睡了十年的小玩笑，也气鼓鼓地和自己说“是大家没事就好！”，也指责自己太过逞强和独自做主的自私。
原来她早就和自己讲过了吗？只是自己没有察觉，夏弥应该早就注意到那连自己都有没察觉的情绪了吧！
楚子航在心中不断反问，突如其来的后悔就莫名的开始如海浪般翻腾。
自己当时真的应该对那个天使一样的女孩笑一笑的...即使是弯一弯嘴角也好啊！
是记忆中熟悉的那种辜负的亏欠感！
“我好像在很久以前不经意就欠下了好多珍贵的东西啊，就连现在也是...”楚子航闭上了眼睛，感受着心中的懊悔感不断扑打着那块固执的礁石。
路明非看着楚子航的模样，收起了那副傻乎乎的表情和动作，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师兄啊，时间还早，故事还长。”
楚子航睁开眼，看像左侧的路明非，听着他的话。
“以后还有好多机会，现在并不晚。”路明非笑了笑。
“好了，我们说点正事。”
“好。”楚子航微微点头，翻腾的情绪在瞬间就被压到心头最深处。
这是他所擅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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