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一后背的冷汗从营帐中走出来，缙黎抬头看了看夜幕。
时值望日，天空中月亮正圆。
因为军中有规定，宵禁时间严禁举火，他只能趁着月色在城关中摸黑往前走，返回住所。
刚来虎牢关没两天，还不怎么认路，七拐八拐的，缙黎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走到哪了。
这人生地不熟的，黑灯瞎火的往前走，自己真要是闯进个军事重地，好像也不太合适。
他搓搓手指想照个明，不过还是握了握拳，把手背到身后。
又走了没多远，他看见前面站着一人，手上举着火把，身上穿着郑国军队的衣袍。
见那将士似是在巡夜，缙黎便想着过去打个招呼，跟着他一起离开，顺便请人家帮忙找到下榻馆舍。
为了防止黑暗间有误会，缙黎还大声向对方说明来意。
他边说边往前走，越走越不对劲——那个将士站在墙下一动不动，对他喊的话也没有任何回应。
缙黎敛着眉，走到近前这才发现，这哪里是什么巡夜将士，分明是具尸体。
而且这人已经开始僵直，死了至少半个时辰了。
缙黎一惊，想要喊几个人过来，但是还未等他开口，只感觉脑后一阵寒意迅速袭来。
容不得多想，他心念一动，甩出长忆剑握紧，反手绕到背后一拨，“锵啷”一声击开一枚暗器。
磕开第一个暗器后，对方没给他换招的时间，又连续甩出数十道暗器，背后“嗖嗖”声不断。
此时空中云遮月，昏暗的很，缙黎只能凭着本能翻动长剑，将暗器一一磕开。
紧接着，就见一道黑影从暗处蹿出，向缙黎冲了过来。
朦胧中缙黎隐隐看见一长一短两个长影向他刺来，虽然看不清是什么东西，但还是凭着本能抬剑迎了上去。
长剑与那两道长影相磕在一处，发出金属刮擦的刺耳之声。
缙黎才发现，原来那是一对子母双剑。
对方甚至还在剑身上糊了层泥土，隐去剑光，想来也是个心思缜密的人，是为了夜战有备而来的。
此人剑术清奇鬼战，又总是背后偷袭，缙黎刚刚为此吃了个亏，若对方擅长夜战，那自己现在身在明处，并无优势可言。
缙黎想着，连忙施展出五行剑中的八风剑和寒清剑，用婉转粘黏的路子，轻柔化开对方的攻击。
若单论气力，缙黎自认绝对不会输，可对方藏于暗处，他也不得不多加小心，仔细应对。
那人连接缙黎十几招，忽然将剑用力向下一压，问话的语气充满差异，“你怎么会用洪范五行剑法？”
缙黎听得一怔，竟然是女子的声音，而且，她还认出了自己所用的剑法？
他握紧剑柄用力一挑，将女子手中双剑击飞，随后手腕翻转，长忆剑搭在对方的脖颈处，低声喝道，“你是何人？”
女子轻笑一声，不顾颈边利刃的威胁，向后一撤，顺手又甩出一把暗器，直奔缙黎要害飞去。
事已至此，缙黎也不能继续隐藏实力了，他手指一晃拉开一道火网，从自己的身边向外张开，将那些暗器尽数融化，热气蒸腾散去，也被他一同隔绝在火网之外。
“嗯？”见到他这一手，对方发出不可置信的声音。
缙黎将火网从中间分开，走了出去，但也没忘记军中规矩，挥手将那些散落在地的火苗收进掌心。
借着片刻的火光，缙黎将将看见了对方的长相。
想不到，出手如此干脆狠辣的女子，竟是一个亭亭玉立、身姿卓越的少女，而且看上去年岁也与自己相仿。
先前被他击落的暗器落在四周，那是几枚飞刀，刀刃上还闪着幽光，明显淬了毒。
“小小年纪如此狠毒……”缙黎放出几条巴掌大的火蛇，将那些暗器烧化，紧紧盯着少女，“我再问一遍，你是何人？”
他接着火光看清了少女的长相，对方同样也看见了他的脸。
那少女先是惊，又是喜，竟然眉眼弯弯的笑了起来，“缙黎？竟然是你！你还记得……”
这话还未说完，城关四面突然火起，到处都是将士们混乱的脚步声和叫喊声，“走水啦！起来灭火啊！”
女子四下环顾一圈，眉心微蹙，转而又对缙黎笑道，“看来你真不记得我了，算了……我得走了。”
说罢，双足点地用力一蹬，转身跃起。
缙黎虽然觉得这姑娘看着眼熟，似曾相识，但记忆中并没有与她相关的片段，而且他还有话要问，便追了上去，伸手扣住她的手臂。
可对方的身手也不差，且十分警觉，被他抓住手臂后，只道了声“得罪了”，旋即反手一掌打在他肩头。
少女手心中还藏着一枚暗器，这一掌打下去，暗器直接摁到缙黎的肩上，“没有淬毒，麻药罢了，一两个时辰后你就能动了。”
这一切都只在须臾之间，缙黎只觉得右臂一麻，不禁脱力松开手，看着女子伸手敏捷的翻上城墙。
“嗖”的一声，一支箭矢飞去，扎进少女肩头。
只听墙上传来一声闷哼，她的脚步略有踉跄。
但就算是这一箭，也仅仅是让这姑娘在城墙上多停留了片刻罢了，她仍是翻过城墙跳了出去，逃走了。
缙黎把视线从墙上移下来，看见姬武执弓站在几十步开外，高声喊道，“各伍伍长、两司马组织救火！行军司马执剑巡视！除此之外，凡营中将士，敢有肆意走动、鼓噪妄言、藕语营啸者，立斩之！”
说完，他才向缙黎慢慢走来，“怎么？人没抓到？”
姬武的号令很快起了作用，城中此起彼伏的叫喊声很快安静下来。
缙黎瞄了一眼他手里的弓，收起剑，调动出防风神力护在手臂上，随后左手两只微屈，抠进肩上的伤口，将那暗器取了出来。
麻药对他而言已经失去作用，伤口开始缓缓愈合，新长的肉芽有点痒。
“报！”一个小兵呼哧带喘的跑了过来，“报！姬武公子，出事儿了”
说着，他抬手指着粮囷的方向，一边大口喘着气，一边说道，“制大夫、还有姬桓公子，他们去了粮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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