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验室内的空气凝固了。
查尔斯的视线落在阿尔文身上，没再继续说什么，只是静静的等待着他做出决定。
以九阶职业者的观察力，从这两个年轻人进来的第一时间他就看明白，那个名为西尔维娅的女孩毫无疑问把阿尔文当成了主心骨。
如果阿尔文同意，那个女孩就算再怎么害怕，也是会迈出这一步的。
凯文和西尔维娅的反应也与查尔斯如出一辙。
只不过前者目光深邃，看不出在想什么，后者则纯粹是本能的向最信任的人寻求帮助罢了。
阿尔文长长呼出一口气，双手插兜走到桌旁，身体靠在桌子的边缘上微微放松了些。
室内温暖明亮的灯光洒下来，在他的脸上勾勒出些许阴影，把他的表情彻底的隐藏在其中。
“这件事不该由我来决定。”
阿尔文叹了一声，“西尔维娅，你是怎么想的？”
“我、我吗？”
没想到会被问起的少女有点愣神，她的双手不自觉的交握在一起，说出的话有些磕磕绊绊。
“少爷，我不知道。”
“那就去问查尔斯，把情况了解清楚，然后再做决定。”
阿尔文的语气少见的强硬了起来，“西尔维娅，我很高兴你愿意依赖我，但你也要明白，没有任何人有资格在涉及到生命的问题上替你做出选择。”
“从现在开始到这件事决定下来之前，为了避免你被我语句里的某些偏向影响，我不会再说任何话。”
“但我想告诉你的是，无论你最终做出了什么选择，不用担心，我都会支持你。”
说完这番话，他伸手在嘴边比划了个拉拉链的动作，示意自己不再开口。
“……”
少女沉默了。
实验室内再次恢复到悄无声息的寂静之中。
西尔维娅盯着地面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扭头看向查尔斯，轻声开口：
“查尔斯阁下，在反推位置开始后，律法碎片作用在我身上具体的效果和影响是什么样子的？”
“你身上？”
查尔斯皱着眉头想了想，“按照律法的性质来看，大概率会是激起你灵魂深处最不愿意想起的记忆片段，然后强迫你身临其境的反复回忆，但我不敢百分之百保证。”
“是吗。”
西尔维娅咬了咬嘴唇，“如果我拒绝参加……会造成什么后果？”
“这个我来说吧。”
一直沉默着观察着局势的凯文突然插话进来。
“实际上，教会的绝大多数人员并不具备分哪片区域被邪神律法笼罩了的能力。”
“再加上这次邪神律法的性质特殊，他们被误导的可能性无限接近百分之百，否则我们不会在最开始的搜查阶段浪费那么多时间。”
“现在这个难题仍然摆在我们眼前，如果不想办法解决，我们搜寻邪教徒的行动将举步维艰。”
“不过并不是没有替代方案，只是效率会低很多。”
“而且出于负责态度，我还要告诉你的是：如果你选择了参加，那么除开查尔斯所说的一切之外，还可能会有更强大的存在盯上你。”
话到这里，凯文便闭了嘴，不再继续说下去。
其实在最开始，就是他主动提议让西尔维娅一起过来的。
站在凯文的立场，他毫无疑问是希望西尔维娅可以承担起这份协助的责任，但他还没有独断专行到直接用强迫的方式让她去做的地步。
一来是本身性格使然，二来是他综合了各方面考量后才决定让西尔维娅自己选择，更何况还有阿尔文的关系夹在中间。
凯文不会也不能无视阿尔文在这件事上的意见，但他很确定的是，阿尔文会和自己一样把选择权交到西尔维娅手里。
至于少女会怎么选他心里还是有几分把握的，没什么理由，只是单纯的信任阿尔文的眼光。
阿尔文和他在某些地方上很像，这也是他们关系好的一大原因。
所以凯文相信，能被阿尔文认可甚至喜欢上的人，至少不会是极端的利己主义者。
在种种条件综合之下，西尔维娅会天然偏向哪个选择自然不用多说。
果不其然，在听完凯文的回答后，少女的神色有些复杂起来。
她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去担任这种近乎拯救世界的职责，在她的印象里，这种事似乎都是流行小说里的主角才要去做的。
西尔维娅盯着自己的双手，能感觉到手在轻轻的发颤。
她其实很害怕，真的很害怕。
虽然不知道所谓的“同化”究竟指的是什么，但毕竟见识过姑姑和堂哥堂弟的样子，她也大概能猜到一些。
仅仅是和被同化的人对峙就已经用光了她全部的勇气，这次居然要直接接触把他们变成这样的元凶？
如果失败了，自己会不会也变成那副样子？
忘掉名字、忘掉亲人、忘掉少爷、忘掉所有自己曾经珍重的东西。
真的……好可怕。
但是，自己还有资格继续逃避吗？
想想那些为了保护自己而牺牲的暗哨，再想想传教集会上人们为她欢呼时的笑脸。
一时间，少女只觉得区区“我不愿意”四个字变的无比沉重起来，重到她张不开口。
半晌之后，西尔维娅忽然用力的做了两个深呼吸，先前脸上的焦急和迷茫统统消失不见。
“让我去吧。”
她的声音不大，却在整个实验室内清晰的回荡着。
“你确定吗？”查尔斯再次询问道，“开始之后，就没有退出的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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