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俊拿着汗巾，为他擦去额头的冷汗，轻唤道：“殿下，醒了吗？”
朱孟炤愣愣的盯着明黄色的床顶，一时记不起自己是什么时候回的客栈。但，怎么是明黄色？
“殿下。”见朱孟炤没反应，潘俊有些急。
终于，朱孟炤寻着声音侧过头，眼神慢慢在潘俊脸上聚焦，用尽力气问了句：“你是谁？”
潘俊松了口气，“下官太医院院判潘俊。殿下，胸口还痛吗？”
朱孟炤又捂住胸口，微微点头。
“殿下，别担心，只要安心养伤，慢慢会好的。”潘俊安慰道，又示意伺候太监端药。
太监端着药，陪着笑对朱孟炤道：“殿下，奴是苏欢，伺候您喝药。”说着将药放在一旁，拿过靠枕扶起朱孟炤。
什么时候回了武昌？朱孟炤一直看着他，想不起府中有哪个内侍叫苏欢，忍不住问：“武昌？”又觉不对，家中不会用明黄色。
“殿下，这里可不是武昌楚王府，是京中武英殿偏殿。这间屋子，是万岁爷平时乏了，临时休息之处。”苏欢详细解释，又小心喂药。
“宫中？”朱孟炤撑着坐直身子，要下床。
“殿下？您这是……？”苏欢急道。
大约是动作有些大了，胸口又痛起来，朱孟炤捂着胸口，有气无力的说：“出宫，宫中不留外男。”
“您先别急。”潘俊匆匆上前，扶住他，“圣上恩典，准殿下暂留宫中，直到伤好。而且现在已过酉时，宫门已经下钥。再说，这里也不算内宫。”
朱孟炤看着他，急问：“什么时候能好？明天？”小斓还在灵叶庵，一早出宫，不知能不能赶得上见她一面？
“这个……”潘俊面露难色。
苏欢在一旁帮着说道：“殿下，您昏睡了一天多，亏得几位太医您才醒了。现在胸口还痛着，这伤可没这么容易好。”
朱孟炤怔了怔，半晌才反应过来，现在出不了宫，也赶不及见小斓了。这么一想，身上的力气像是瞬间被抽空，身形微晃，眼前又是一阵阵的黑。苏欢急忙扶着，朱孟炤闭上眼，无力的嘱咐了句，“快些治，我要尽快出宫，有事。”
“是。”潘俊无奈的笑了笑。病人都想快些好，但哪有这么快。
※
一早，晨钟刚歇，宫门已开。皇城偏僻的夹道内，有二名太监正探头探脑的等人。不一会，一名医官打扮的人，小心谨慎的匆匆赶来。
“卢太医，你可算来了。”一名头发半白的太监，阴阳怪气的说道。
卢九麟面露不快，指着他道：“你不守信！”
那名太监假笑了一声：“那又如何？”
卢九麟懊恼的说：“去年就说不再拿那件事威胁我，你不守信！”
太监幽幽说道：“徐皇后确实去了很多年了，但你为徐皇后配错药……”
“李明典！你搞清楚，徐皇后并没喝下那碗药。更何况，徐皇后是一年后才病逝的！她的死与我没有分毫关系！”卢九麟怒道。
李明典毫不在意的笑起来，小声道：“卢太医，如果圣上知道这事，我可猜不准圣上会怎么想。啊呀，突然想起权妃的事了，吕婕妤死的真惨。”
卢九麟狠狠盯着李明典，吸了口气，总算将一腔怒气憋了回去。
“好了好了。大家认识这么多年，就算不是朋友，都是熟人。老李，这种话就不要讲了。”站在一旁的莫显，目前在任顺妃宫中伺候。瞪了眼李明典，给卢九麟一个台阶下。
李明典微微冷哼一声，自从徐皇后过世，他就被重新分到了春和殿太子宫中，地位当然不能与目前的后宫管事太监相比。
莫显看着卢九麟，“我们没多少时间，说正事吧。景陵郡王情况如何？”
“内伤，不轻不重。”卢九麟简单答道。
“有没办法让他早些出宫？”莫显直接说。
“姚东辰让潘俊主治。”卢九麟一脸不屑，“托了他的福，景陵郡王到现在才醒。想要治好，凭他，可没这么容易。”
李明典冷冷笑了笑，“换你来治，就容易了？”
“哼。”卢九麟也冷笑一声，“那要不你让姚院使换主治，让我这个连吏目都混不上的小御医来？”
“行了，别吵了。”莫显不耐烦的看了看他们二人，叹口气说道：“那位爷得罪了人，上头要他马上出城。”
“连宫都出不了，出什么城？！”李明典觉得莫显针对自己，没好气的说。
卢九麟小心的问：“听说那位被人追杀。出城？难道是……再来一场？”
“不是我们的事，不问。”莫显不答。
卢九麟了解的点了点头，当他默认。
“你也是参与医治的太医之一，我们不可能让姚院使换主治。你有没什么主意，让那位马上出宫？”莫显道。
卢九麟想了片刻，“圣上的意思是要他好转，才做打算。你们要他马上出宫，也就是说，他要马上好？”
“这不废话。”李明典没好气的说。
卢九麟不理他，“让他马上好，除非是神仙出手。”知道李明典又要插话，立即说：“但我有办法让他看上去好了。不过，圣上说的是好转才做打算，并不是说放他出宫啊。”
“也行，那就让他看上去好了，他要是出不了宫，不怪你。”莫显点头道。
卢九麟想了想，看着莫显，“不过，我丑话说前头。第一，太医院所有的药、所有的诊断都是有记录的，也就是说，我出的药不可能是毒药，而是虎狼之药，所以需要时间分开配齐。”
“第二，只要他每天大量服食，可保他五天之内一点问题都没有。所以，你们有五天的时间让他出城。出城之后的事如果成功，就不可能有人来查药的事。正好，大家平安。”
“第三，如果你们做不到，五天后他的伤势会爆发，到时候吐血不止都是小事了。所以，你们必须有后手，不然，大家遭殃。第四……”
“怎么这么多废话？！”李明典不耐烦的打断他。
卢九麟嘲笑起来，“废话？本人几十年所学，当然不是你一个内侍能明白的。”
这句话，让莫显也心中不快，却没表现出来，催着卢九麟道：“继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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