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无奈地叹了口气。
姚京民也看出来了,这男人,没出息,被自己老婆管着。
主要是他这老婆是个是势利眼,认钱认权不认人,嫁给他恐怕也是看他好欺负。
别人家是打老婆,他是被老婆打。
从来这儿,姚京民就没见过那女人给过这个男人好脸色。
说话大吼大叫,带着火药味,总给人一种,这男人不是她丈夫,而是她儿子。
姚京民觉得这男人脾气有点好得过头了,甚至是窝囊,都不配姓姚。
这样的日子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过下去。
不过这只是他这个城里人的看法。
农村人,娶个媳妇不容易。
村里还有好多老光棍,连女人手都没碰过。
为了传宗接代,什么都能忍。
男人露出无奈的表情,拉着姚京民走到了矿井上,坐在石头上,讲起了自己的无奈。
煤炭卖不出去,他要被整天唠叨是废物,现在卖出去了,他也要被骂,就没一天是清净的。
半年前,去刘东家要账,没要到钱,回家不让上床不说,还被唠叨了好半天。
女人说:“他姓刘的姓马的,是你爹还是你妈,你管他生还是管他死,有钱就是爹,没钱猪不如,讲良心,讲良心,刘东良心那么好,怎么被打死在曹子里…”
然后又被催着去刘东家要账,他见那刘东的债务被马景澄接下了,那马景澄也是一个孤儿,于心不忍,就没开口。
在大家都嚷嚷着要立刻还钱的时候,他就不说话,开不了口,只能在心里叹息。
开口要吧,有点落井下石,不太厚道,人常说,逢人有难,你不能拉一把,但也别乘机踩一脚。
尽管乘机踩一脚才是最常见的做法,但对于他来说,刘东和那马家的小子人不错,帮过自己几次忙。
这时候去参与要债,就是不厚道。
不开口要吧,回去又不好交代。
在众人要债的那天晚上,他就在刘东家院子作了一夜。
看着院子里被冷风吹动的篝火,还有寂寥的人影,他想:这生活是不是有点难?
他很少讲话,很少反驳自己女人,有时候,话都未说完,就会被骂。
当听说刘东出事儿了。
他在矿井底下就在想,为什么出事的不是自己呢?
他抬头看着那隧道和坑木,自言自语,不应该呀,刘东用的是最好的坑木,怎么会被石头砸呢?
看着眼前的煤堆。
他终于还是开了口:
“老哥哥,就到这里好吗,天底下啊,哪有那么多的好事,都让人遇上,干我们这行的人,最大的好事就是,早上下井,中午还能走出来。
曾经,那个人说,天底下,没有什么是比安全更为重要的事情了。
我在想,当然了,他有那么漂亮的媳妇儿,不但漂亮,而且贤惠,在他家吃过饭,那女子,真的是…”
他仿佛回忆起了过去:
“他曾跟我说,如果能够娶到那样的人,真的是不枉此生,我也是这样觉得,安安静静,一生如此,夫复何求。
我有时就在想,为什么人与人的遭遇就是如此的不同呢?
可是,当你真的遇上,你又能如何呢?
人常说姚三窝囊,连个女人都打不过。
可是,像我们这种挖煤的人,会少力气吗?
你打了她又如何,打了她,就能改变什么了吗?
改变不了什么的。
就像我,再怎样努力呀不可能变成城里人,有钱也无缘啊。”
到现在,这是姚京民第一次感觉眼前这个高高瘦瘦,不善言辞的男人不一样。
男人继续道:
“我知道,如果说我这一辈子要赚钱,也就是眼前这一次了,人常说,积十世阴德,换一时的福报,可能我还不够十世吧,所以,就这样吧。
我知道,老哥哥觉悟高,见过世面,我相信你也不会跟我们这种升斗小民计较违约的……”
最后一句话,他的声音似乎只有自己才能听见。
姚京民震惊。
这个男人一生最后的尊严洒在了这里。
真是可叹可悲可恨可怜呐!
姚京民:“老弟,就冲你这句话,合同我做主了,违约金不要了,煤炭嘛,我拉一车走,30块钱一吨,就当是我哥俩相遇的缘分。”
姚三握着姚京民的手,男儿有泪不轻弹,此时不哭何时哭。
他认为自从刘东死之后,终于遇到一个懂自己的人了。
…
姚京民早前去了一趟镇上。
询问了一遍,是否有人愿意将煤炭40块一吨卖给自己。
结果没有。
除了一家两个人达成一致意见的。
其余,不是女人不同意,就是男人不同意。
在姚京民看来,如果一家夫妻俩,不是认知上的门当户对,只是势力上的门当户对,不可能幸福的。
反而没有一方强一方弱的要过得好。
他只能叹息,看来老板给自己的任务要弄砸了,问题他现在也不知道城里是个什么情况。
另一边。
刘伯恩找上了周国栋。
告诉他,这很有问题,人人都抢着贷款买煤矿,很不正常。
周国栋忌惮那姓秦的,他搞不清楚刘伯恩和姓秦的是什么关系,所以没有撕破脸皮,只是说:
“刘老,你真的老了,城里已经翻天覆地了,你没听说闷,早起吃肉,后来吃屎,跟你说也说不明白,再说你能管谁呢?”
一时间,仿佛花镇所有人都变得有钱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
这些钱从哪儿来的?
刘伯恩很疑惑。
花镇是有一些人家,手里有万数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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