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寻很高兴，只要孩子能出来就好，说句不吉利的话，从他知道自己有孕那一刻开始，就已经做了必死的准备。
如今除了见不到妻主最后一面之外，也没有什么可遗憾的。
谢寻强撑起精神睁开了眼睛，深呼吸了两口气之后，才有了些力气可以开口说话：“来人。”
一个个或跪或坐在地上面色惨白地侍从，在听到我床上谢寻的话之后，一个个都抬起了头。
有些人甚至没控制好自己眼里的怨恨，若不是这人突然的到来，他们在这宫殿里伺候得好好的，又怎么会有如此灭顶之灾。
谢寻虽然没有看到他们的眼神，但也能猜到他们在想什么。
“我还有最后一件事让你们办，只要你们办好了，我一定保下你们的命。”
原本已经心如死灰的侍从们，在听到这句话之后眼睛一下子就亮起来了。
如果能活的话谁又想死呢？
即使他们是身份卑微，每天专门干的都是些伺候人的事。
可有句话说得好，蝼蚁尚且偷生。
好死不如赖活着。
年纪最大的那名侍从连忙走上前，“请公子尽管吩咐，只要奴才们能做到。”
谢寻深呼吸了两口气，这才让自己的牙齿没有打颤，哪怕知道这样做可以让孩子活下去。
但又有谁有那个勇气可以亲手把自己剖开。
哪怕他现在不用自己亲自动手，但还是要自己亲自开口。
亲自开口让别人把自己剖开。
这几乎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了，希望自己还有机会可以看孩子两眼，谢寻再次深呼吸了两下。
“把我的肚子剖开，把孩子取出来。”
谢寻这句话一落地，几乎是瞬间，刚刚才围过来的侍从们，一个个都没忍住往后退。
也就年纪大的那个还能稳住自己不后退，他颤着声音再次询问：“把肚子剖开？”
“是，快！小孩不能在我肚子里待太久，不然会窒息而死。”
谢寻几乎是用了自己全部的力气把这句话吼出来。
那位年纪最大的侍从盯着谢寻的眼睛，再次开口确认：“公子可确定？”
“确定！赶紧！”
谢寻知道时间紧急自己不能再拖下去了，否则到时候把孩子取出来那也是死胎了。
年纪大的侍从定定地看了谢寻一眼，转身就出去找还在殿外候着的大医了。
他们这一屋子的人没有一个会用刀的，所以这种事情还得大医来。
侍从出去将情况都跟大医说了一遍之后，大医目露不忍。
“何至如此啊，他原本可以走得轻松些。”
侍从也是有过孩子的人，他知道作为一个父亲，孩子可比自己的命还要重要。
“可怜天下父母心。”
大医最后还是同意了。
取来用酒精消过毒的匕首，大医朝着谢寻隆起的肚子划去。
当那冰凉的匕首贴着自己肚皮的时候，谢寻不受控制地颤了一下。
大医的动作停下了，“公子现在可还有后悔的余地，您要不要再仔细想想？”
“不必了，劳烦大医了。”
大医见他这个样子，就知道自己也不管说什么他也是不会听的，干脆没再说话。
全部精神都放在了自己手中握着的匕首上，“公子，会有点痛。”
哪怕有麻沸散，可大医还是有些担心，那麻沸散虽然有些效果，但也不至于能让人一点感觉都没有。
对于这样一个宁愿自己丧命也要把孩子取出来的男子，大医心里有些敬佩，所以一心想着让他少吃些苦头。
“您放心动手，我没事的。”
谢寻也感觉到了大医身上的善意，对着这位年迈的大医，硬挤出了一丝微笑。
“老身动手了！”
说完这句话大医就没再开口，直接下手了，谢寻能感觉到自己的肚皮被锋利的匕首划开，他甚至能感觉到刀刃和自己皮肤之间的拉扯。
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谢寻还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在流逝。
说不慌张是假的，他再怎么成熟，再怎么是弟弟们心中的顶梁柱，那他终究也只是二十出头的小郎君罢了。
能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力在流逝却没有任何办法，说不害怕是假的。
可比起自己的性命，他更愿意自己的孩子能活下去。
至于孩子是在这里生下的，要怎么回到妻主身边，此时的谢寻已经没有心神去思考这些了。
他想着不过是两个小孩，那个女人应该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要对两个刚出生的小孩动手。
只要活着，那肯定有会在相见的那一天，不管怎么样，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
视线模糊中，谢寻看到有事从拿着帕子给大医擦汗。
脑子里的思绪乱成了一团麻，恍恍惚惚中好似又回到了第一次见妻主的场景。
他们都知道，那个女人从那棵树下醒过来时就已经不再是从前的她了。
他看到她挡住了那伙来抢人的流氓，他看到了她出去打猎，他看到了她把抓来的野兔放在自己手上。
他看到了她把表弟们都救了回来。
他看到了她第一次拥抱他。
第一次亲吻。
第一次水乳交融。
第一次跟他说，她此生只会有他一人。
第一次有人跟他说，他是最好的。
“妻主。”
谢寻眼角的泪像断线的珠子一般往下掉，心里的不甘像燎原之火一样熊熊燃烧。
“妻主。”
“出来了出来了。”
身边的侍从好似在欢呼，什么出来了？
谢寻的意识越发模糊了，他们在说什么？
是什么出来了？
“孩子出来了孩子出来了。”
原来是孩子出来了。
“龙凤胎，竟然是龙凤胎。”
龙凤胎又是什么？
谢寻觉得自己的意识仿佛正在往深渊里下坠。
龙凤胎是一女一儿。
他们有女儿还有儿子了。
之前他总怕自己生的是儿子妻主会不喜欢，现在好了，他儿子女儿都生了，直接给妻主凑了一个好字。
这下子妻主应该不会嫌弃了。
谢寻迷迷糊糊地想，妻主要是知道自己的想法可能要生气的，她很早之前就说过，她不会嫌弃他。
他在她的心里是最好的。
谢寻想着妻主反正你教训自己的画面，嘴角露出了一分笑容。
嘴唇嚅动，谢寻用了自己的全部力气，“妻主。”
大医刚把手上的孩子递给一旁等候的侍从，就听到了谢寻那细微的声音，她连忙凑过去，“公子，你想说什么？”
“妻主。”
大医没听清，又碍于礼仪不敢看得太近，在他们心里，有些东西甚至比生命还要重要。
旁边的侍从，见到这副场景，连忙低下头凑到谢寻嘴边，“公子还有什么要说的？”
“妻主。”
“妻主。”
“妻主。”
声音实在太小，侍从一直没有听清，一直到最后一句才听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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