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梦闭上眼捂住口鼻,五六匹高头大马在街上狂奔,把行人惊得退避躲闪,斥骂着‘赶去投胎啊’,等纷飞的尘土沉下来,方才的位置早不见了小偷的踪影。
“何令冀,真会碍我事。”
方才那群马队,打头的就是何令冀,她一打眼就认出来了。
丢了钱,又没吃到早饭,吴梦饿着肚子折回了诊所,大宝的事还没消息,她最近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头疼次数也频繁了。
赵根把弟弟妹妹带到诊所玩,吴梦趴在旁边药柜上瞧他们剪窗花,眼皮一搭一搭,都快合上了,何长锦何长念两个小子突然过来,倒是让她昏昏欲睡的脑子一下精神起来。
“你们俩怎么来了,是来看我的?快过来坐。”
吴梦开心的朝两人招手,长锦笑盈盈的一屁股坐到她身边,亲昵的唤着‘小梦嬢醸’,长念比较腼腆,也更懂规矩,恭恭敬敬的低着脑袋打了声招呼,把琴盒小心的放在腿边,双手双脚并拢端坐在小方凳上。
“长锦,你奶奶和娘还好吗?”
长锦脸上的太阳暗淡了几分,“奶奶倒还好,就是妈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可能是想我爸了,这是第一次过年我爸不在家。”
吴梦按压下心里的叹息,她知道张氏的心事,那天花姨娘在庄园痛哭一场后,她和张氏悄悄说了些事。
何令默是没在死亡名单上,却在重伤遣乡的名单上。
对他们那个脆弱的小家庭来说,何令默就是顶梁柱,也不知道他伤到了哪儿,伤成什么样。
吴梦提前告诉了张氏,让她有个心理准备,也能慢慢找时机告诉花姨娘,免得等见到何令默时冲击太大,承受不住。
吴梦心里想着事,瞧见长念一直安安静静的坐在边上,局促的样子像是有什么事,便把询问的目光投向长锦。
长锦心领神会的主动道,“小梦嬢醸,其实我们是来找您借钱的,我们有急用。”
“做什么用?”
长锦利索的回答道,“长念的萨克斯昨天不小心摔坏了,急地不得了,想去找他老师看看,但……我们都没钱。”
长锦没说是长念不敢告诉大太太他们要去邻水,不过吴梦自己也能猜到。
邻水离这不算近,来回怎么也要好些天,马上就是大年夜了,大太太肯定不想长念到处跑。
不过长念爱萨克斯如命,不尽快修好,他怕是觉都睡不好。
“大过年的,你们在外头注意安全,别瞎跑,办了事立马回来。”
长锦看她同意了,和长念交流一个开心的眼神,听话的朗声应着,“您就放心吧,就算我想到处跑,长念也不会准的,他的一颗心全挂在他的琴上了。”
吴梦刚给了他们一包银元,门口突然进来一个冷硬的声音。
“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长念寻头看去,刚刚放松下来的身体瞬间崩成了直线,条件反射的一下站起来,站成一根竹竿,脸上的肌肉都在抖。
长锦也一下收起笑容,规矩的叫了声大伯。
他们本想偷偷跑的,先斩后奏,结果却被抓了个正着。
“背你那破玩意要去哪儿,不老老实实呆家里陪爷爷奶奶,乱跑什么!”
何令冀是个威严的父亲,对待自己唯一的儿子很少有笑脸,不是教育方式的原因,而是因为他看不上自己这个儿子。
“爸,我的萨克斯摔坏了,想去找老师看看。”
“坏了正好,以后就不用吹了,整天嗡嗡的吵的老子耳朵疼。”
何令冀走过去对着凳子边的琴盒就是一脚,嘴里还咧咧着‘挡路’,长念惊得直接扑上去把琴盒抱在怀里,爱惜的模样就像抱着一个孩子。
“当初就不该答应你学什么萨克斯,吹那玩意有屁用,娘里娘气的,一点不像个男人。男人的手是拿来挥拳头的,不是按你那些圆扣子。”
何叔利数年前在邻水创建了一座女校,长念十岁左右时去看望她,认识了一个喜欢吹萨克斯的老师,然后就迷上了这项音乐,经常往邻水跑,一去就是十几半个月。
他对萨克斯的喜欢似乎与生俱来,融入骨子里的,但他奶奶和爸爸都不看好,也不支持,只有他自己顽强的支撑着。
长念垂着脑袋一语不发,抱着琴盒的双臂收紧了些,透着一丝不屈的倔强。
“你吹那玩意将来能做什么,吹洋乐器的戏子?”
何令冀言语中的鄙夷和讥讽深深刺痛了长念的心,但他不知道,长念第一次接触西洋乐是从他经常拿在手上摆弄、炫耀八音盒,是他给长念打开了这扇门,从此一发不可收拾。
吴梦看见长念低垂的眼眸里的难堪和痛苦,从药柜后绕过来,手臂轻轻搭上他的肩膀。
“世上最恶毒的话就是嘲笑别人的理想。任何人的理想都值得被尊敬、被善待。”
吴梦这话既是回怼何令冀,也是说给长念听得。
没什么爱好天生下贱,喜欢就坚持。
不过她也只能说这么多,她没有立场驳斥何令冀怎么教育孩子。
吴梦微笑着拍拍长念瘦弱的肩膀,用笑容无声表达着她的支持。
“回来后去庄园玩,你们二奶奶和小宝姐最近心情不太好,去陪她们说说话,解解闷。我还准备了压岁钱,记得来拿。”
“谢谢小梦嬢嬢。”
两人欢喜的打了招呼,小心的观察何令冀的脸色,瞧他没有反对,一溜烟就跑出了诊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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