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三个礼拜中,除了繁儿,其他的孩子一个都不曾来过,这便是人心凉薄吧。
在楼道昏暗的灯光下,沈倩一家送走了那个一年了一直照顾他们的陈奶奶。
直到楼道里已经悄无声息,三个人还迟迟站在那里,沈倩看着沈季的背影,她还是不能原谅他对她的朋友做出的那些事,可是通过这件事她似乎不再恨沈季,而是渐渐讨厌这样只会埋怨,不去了解别人,也保护不了朋友的自己。
她张了张嘴缓缓开口:“这个暑假,我们......带着承承去看奶奶吧。”
沈季迟迟没有回头,良久他才缓缓转过身来笑道:“好啊。”
他的笑深深浅浅,看不出来他真正的情绪,好像真的开心,又好像带了一些苦涩。
尽管如此,这也是发生那件事后,沈倩看到他的第一个微笑。
沈倩也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然后蹲下身来,对着沈承说:“这个暑假,咱们一起去看奶奶吧,好不好?”
沈承用力的点了点头说:“好!”
这大概就是家人吧,放下之前所有的怨恨,受伤时还是想要从家人里得到一丝温暖,遇到危险时依旧奋不顾身的去保护。因为他们留着一样的血,所以才更渴望被家人理解,才更渴望能够变得更好,失望时才会更加的失望。
八月的天已经开始炎热,尽管沈倩他们很早的出发,可到的时候还是赶住了正午,一伙人头顶满是汗的气喘吁吁的走在路上,在进小区门的时候看见一家水果店,沈季冲进去买了一颗又大又圆的西瓜,正好拿去奶奶家里解解暑。
三个人来到门前叩响了门,良久门被打开了,奶奶真的是老了,头发花白,还弓着腰,看到门外的三个人一脸的喜出望外。
“奶奶!”沈承一进门就给了奶奶一个大大的拥抱。
“嗳!”奶奶一把抱住承承,揪了揪沈承的鼻子,满脸的溺爱,然后责怪的冲沈倩他们说:“怎么来的时候不说一声?吃饭了没,奶奶给你们做去。”
这时,从屋里走出来一个老头,他拄着拐棍缓慢的走着,由于牙没剩几颗,说话有些漏风,含糊不清的问:“谁呀?”
奶奶提高了音调说:“倩倩他们来了。”这时,爷爷刚好走到门口看到了沈倩他们,他的眼睛瞬间有了神采,沈倩他们连忙上前扶住了爷爷,沈季稍稍提亮声音说:“爷爷近来好吗?”
他们慢慢走向沙发,爷爷一脸迷茫问:“你说什么?”
“我说爷爷最近过的好不好?”沈季再提高分贝。
爷爷摇了摇头说:“听不懂。”
这时,奶奶从屋内喊话说:“季儿问你,过的好不好。”
爷爷明白了似的点点头说:“好,好好。”
很快饭就做好了,一家人吃饭的时候,除了爷爷,大家都热闹的叙叙旧,只有爷爷一声不吭,沈倩看到了就对着爷爷说话。
可爷爷摇摇脑袋说:“你不要和爷爷说话,爷爷听不见。”
沈倩忽然感到心酸,想起那时每逢过年过节,客厅外一片热闹,而爷爷自己一个人坐在自己的房间,看着外面的风景一句话都不说,阳光照射进来,可刚好照不到爷爷的身上,爷爷就像个笼中鸟,别人都没法了解他的孤单……
奶奶笑道:“哎,你爷爷听不到,你吃饭吧。”
沈倩看了看奶奶,又看了看只顾着一直吃饭的爷爷。夹起一块鱼肉放到爷爷碗里,可爷爷又把它放回了盘子里说:“爷爷不吃,爷爷怕死,想多活两年。”那话听得好不凄凉。
沈倩顿住了,奶奶将那块鱼肉夹给沈倩说:“哎呦,你不用管他,自从他家里的最后一个姐姐去世后,他就忌了很多东西,怕这高怕那高的。”沈倩心疼的看着爷爷,饭变得难以下咽。
酒足饭饱之后,炎热的夏天总是让人昏昏欲睡。坐了一上午车的三个人,倒在床上便呼呼大睡了起来。
睡到一半可能是西瓜吃多了,沈倩被尿憋醒,看着旁边熟睡的沈承和哥哥,她就蹑手蹑脚的下了床上了个厕所。
回来时准备继续回去睡,刚好一抬眼看到奶奶房间的门掩了一条缝儿,她好奇就站在门口看了进去。
只见爷爷躺在床上,奶奶坐在椅子上,两个人牵着手,奶奶给他讲着今天中午沈倩他们讲的趣事。
稀奇的是,爷爷谁的话都听不懂,唯独奶奶的话他全都能听懂。奶奶安慰着爷爷说:“老头子,没事,我们家里也只有我活着了,现在就只剩咱俩了。”
爷爷笑了笑说:“我活到八十岁就够了。”沈倩想了想,如果真的那样,爷爷就只剩下五年的光阴了,真是自古岁月催人老,时间谁都不放过,沈倩不觉有些难过。
奶奶笑道:“好,到那时为止,我一直做你的拐棍。”
爷爷的腿脚不好,一直以来都是奶奶带着爷爷出去看风景买菜。
午后的阳光照的屋内暖融融的,也照亮了爷爷脸上的幸福。
沈倩关住门,想着这大概就是爱情最终的模样了吧,长久的陪伴,变成不离不弃的亲情。
未来的路依旧模糊不清,可是沈倩明白了家是最温暖的归宿,她缓缓打开门看着被沈季搂在怀中的沈承,嘴角有一抹淡淡的微笑,不管未来怎样,都要活在当下,抓住眼前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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