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割袍断义
离着十几里地就被发现行踪，是刘备没有想到的。
但是他却并不在意。
现在的下邳几乎就是一座空城，关羽又在城内。
就算提前发现了又能如何？
还不是只能乖乖地被自己轻松拿下？
“全军加速！”
刘备毫不犹豫地下了命令，大军的行进速度再次加快了一成。
下邳反应神速，等到刘备赶到城前的时候、城里早就已经严阵以待了。
而曹昂、关羽、程昱三人也已经赶到了北门城头，正居高临下地往下看着。
看到刘备和张飞两人，关羽忍不住眯起了眼睛。
程昱站在他的侧后方，一直在悄悄观察。
但是却无法从关羽面无表情的脸上读到太多有用的信息。
“云长，为兄来接你了！”
刘备先是冲着曹昂冷笑了一声，接着根本不搭理他、直接冲着关羽就喊开了。
他这一嗓子喊出来，城上所有人都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向了关二爷。
关羽深深吸了一口气，脸上表情依旧不显。
但是眼睛却眯得越发地紧，几乎快要闭在一起。
而且他的脸更是红到有些发黑。
众人神色各异，但是大多数人的眼里都射出了怀疑的光芒。
作为主将，曹昂的反应倒是比别人小了许多。
他只是浅浅地瞥了关羽一眼，就将目光挪回、看向了城下。
“刘备，你之前偷袭下邳之事、天子已经知晓，不日就将下诏降罪。”
“我若是你，就主动回到许都负荆请罪，兴许还可以轻罚！”
“但是你若仍旧执迷不悟的话，只怕少不得要变成反贼。”
“你还不速速退去？！”
平时有郭霄在，曹昂表现得都比较低调。
从这一点上来看，这小子的性子其实跟郭霄还真的挺像的。
完全和他老子曹操是两个路子。
在曹昂看来，不管大事小事、什么事情到了郭霄面前都能迎刃而解。
既然有人能够解决，自己当然是乐得坐享其成喽。
躺平才是真快乐嘛！
不过这并不代表曹昂他没有能力。
恰恰相反，曹昂是一个非常有能力的人。
为人宽厚，但是在该理智的时候却又足够理智。
这一点从他对待郭霄的态度就可以窥得一斑。
曹操都发来密信了，结果这小子还是坚持自己的判断。
而事实上，他的判断还的确就是对的。
只要不威胁到自己和家人的安全，郭霄才懒得去和这些老东西们争天下呢。
再说回曹昂，他识人很准、对自己认可的人也是真心付出。
虽然没有和曹昂聊过这些事，但是郭霄敢拍着自己的胸脯说。
若是日后真让曹昂做了皇帝，他还真的就敢毫不犹豫地封自己一个一字并肩王。
单纯识人待人这一件事情上，曹昂确实比他老子曹操要强。
除此以外，曹昂文韬武略虽然都不是顶尖、但是却可以称得上样样都能拿得出手。
就刚才对待刘备的这番举动，就堪称标准。
他这么一搅合，众人的关注点就都从关羽转到了刘备身上。
许多士兵更是面露冷笑。
当初刘备偷袭下邳的时候，可是没少让他们折腾。
熬了大半宿、困得要死，才终于来了个瓮中捉鳖。
今天这货居然还敢来……
只要公子昂一声令下，定然要这大耳贼好看！
而关羽紧绷的面庞也放松了一下，心里更是暗暗松了一口气。
他感激地看了一眼曹昂，忽然大步向前走去。
“大哥。”
关羽开口，沉声说道。
曹昂挑了挑眉，但是却没有吱声。
程昱则扭头朝着城内的方向看了一眼。
城墙下，一处阴影当中。
吕玲绮伸手将靠在墙上的潋滟枪拿了起来，开始做热身运动。
“云长，你速速将曹子修拿下，待大哥进城之后、你想要什么大哥都给你！”
刘备一看关羽出来了，顿时面露喜色。
他就当着曹昂的面说出了这样的话来，让许多士兵都不由得嗤之以鼻。
你都说出来了，怎么可能还会有人中计？
然而若是有人仔细观察曹昂和程昱，就会发现他们的表情确实有些僵硬。
不过这两人却一直在努力遮掩，尽量让自己表现得好像无事一样。
事实上，刘备敢这么做、确实有他的底气。
此刻曹昂距离关羽不过一步之遥，程昱也不过就在他身后两步的位置。
刘备对关羽的本事那是一清二楚。
在这种距离上，曹昂这种二流武将根本就不是关羽的一合之敌。
哪怕他已经知道关羽要对自己出手，却一样没有办法。
连抵抗都几乎没有办法做到。
“大哥，这是羽最后一次叫你大哥了。”
然而关羽的下一句话，却让刘备脸上得意的笑容凝固在了当场。
他呆呆愣愣地看向城上，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一旁，张飞也张大了嘴巴、眼珠子都快要瞪飞出来了。
“大哥于我有恩，但是大哥也负了羽不止一次。”
关羽压根就没有管刘备的心情，而是自顾自地继续说了下去。
“你我兄弟情义，本该在那夜你率军逃走之时就彻底断绝。”
听到这里，刘备的脸已经黑了。
张飞的脸更是黑里透黑。
“但是大哥不仁，羽不能不义。”
然而关羽接下来的一句，却又忽然让他有了一种峰回路转的感觉。
哎呦？
还有转圜的余地？
刘备心中暗喜，立刻竖起了耳朵、等待着关羽下文。
不光他如此，周围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地屏住了呼吸，生怕漏掉任何一个字。
“如今大哥再来攻城，羽就还大哥最后一个人情。”
“今日我两不相帮，既不帮子修守城、也不会帮大哥攻城。”
“你们双方谁胜谁负，各凭本事。待奉孝回来，我会亲自向他负荆请罪！”
最后一句话，关羽是对着曹昂说的。
接着，他一把抓起战袍下摆，另一只手“仓啷”一声抽出腰刀。
手起刀落，一整块下摆干净利落地被斩了下来。
关羽举起布片，一把扔下城去。
布片打着旋缓缓飘落，关羽的声音也缓缓传来。
“从此以后，你我两清。”
“江湖路远，祝大哥顺遂！”
说完，关羽转身就走、大踏步地下了城。
曹昂程昱齐齐松了一口气。
城下阴影当中，吕玲绮拎着枪的身影缓缓走远。
城外五里，一棵大树后。
郭霄微微一笑，也转过身、朝着寿春的方向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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