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被召回的波纹
在源液的作用下，时言的体温很快上升到39度以上，胃里就像有一块炭在燃烧，灼热、剧痛。尖锐的耳鸣贯穿了他的大脑，在一片红光闪烁的世界里，他仍勉强自己维持着理智。
第一个小时。
为了分散自己对于疼痛的注意力，时言像是自我催眠一般，开始对自己陈述身体的症状——尽管颤抖的嗓音听上去有些模糊。
“眨眼的时候，感到眼皮疼痛，皮肤灼热，就像正在融化的黄油……”
耳鸣声比起一个小时前更加尖锐，恐怕要不了多久，他就听不到自己说话了。
第二个小时。
“针孔……出现渗血的情况，颜色呈暗红色，心跳速率超过160次/分钟，眼部充血。”
豆大的汗水从苍白如蜡的脸颊上滚落，伴随着艰难的话语，几滴温热的液体从时言的眼眶、耳朵和鼻子里渗出来。
他想接点水洗个脸，然后就发现自己对四肢已经失去了掌控力。
“好吧，整个世界都在隆隆作响，就像海啸来袭，而我是艰难伫立在岸边的悬崖，随时都有可能被浪潮拍碎……”
他强迫自己用调侃的语调叙述身上的痛苦，然而，那声音在外人耳中，不过是无意义的呻吟。
第三个小时。
失去力量的感觉很好，时言轰然倒下，任由自己安静地躺在地面上，贪婪地汲取冰冷。
反正自己现在做不了任何事情，一切用来延缓疼痛的努力，都是白费。
原液侵蚀身体的时候，就像在血管里植入一丛疯狂生长、恣意蔓延的荆棘，那些横冲直撞的藤蔓想要将他的血肉吞噬，然后不停地繁衍，直到他完全腐烂。
凌乱的幻觉开始在眼前展现。
时言看到自己的皮肤一点点龟裂，从里面生出布满眼球的腕足。
“啊这……至少我的血还是红的，魔物好像大多数都不是红血，真是个好消息。”
第四个小时。
身体畸变的幻象如同退潮一般淡去，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黑暗。
喧闹的声音也开始消失，世界就这样忽然变得安静起来。
灼热从皮肤上消退，湿漉漉的地面开始变得有些冰冷。
时言知道自己仍然睁着眼睛，但虚无空洞的瞳孔无法在任何事物上聚焦。
他用尽剩下的力气晃了晃脑袋，觉得自己好像听到了大脑在液体中碰撞的声音。
咕嘟咕嘟。
咕嘟咕嘟。
他失去了所有视线。
……
“6个小时过去了，暂时没有畸变的迹象。”
监控屏幕里放映着牢房中的画面。
时言像一只猫一样蜷缩在地上，显然已经失去了意识。暗色的血从他的七窍溢出来，在脸侧形成了小小的一滩血泊，弄脏了身上淡蓝色的囚服，现在已经凝固。
这场秘而不宣的十验并未在研究中心进行——尤里卡和维吉尔不想引起过多的注意，因此选择了牢房。
只不过，如果时言在这个地方畸变成了怪物而被射杀——
那么写报告的压力就落在了这两个人的头上。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平静的十验者，之前的那些人，应该在注射后的半个小时左右，就开始控制不住自己了。”
哪怕是事前做过充分的心理准备，这些在《风险及生命放弃告知书》上签字的志愿者在经历痛苦折磨之后，也大多想要中断十验甚至放弃生命。
唯一使他们坚持到最后的，是这个十验本身不可逆，而且他们无法控制自己去自杀。
尤里卡所说的“不太愉快的记忆”，是上千个十验者一辈子的噩梦。
而对于那些在十验后牺牲的超凡者而言，更深的心理阴影则在他们生前的好友身上。
缉查局外勤三组的前组长，就是牺牲者之一。
那是位多年征战于一线的英雄，拥有过光辉的未来——哪怕他最终死于沙场，本也可以披挂着勋章体面入葬。
但他畸变成了一个怪物。
为了挽回他的生命，研究中心的科学家和缉查部的人竭尽全力地为他拖延时间，直到他的恐怖躯体几乎要将整个十验室挤爆。
所有人这才不得不接受了现实。
——十验的过程和结果是不可逆的。
维吉尔暗暗替时言捏了一把冷汗。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年轻的小伙子不该死去。
——“他长得像我收藏的电影里的游侠，虽然给尤里卡下过绊子，但他及时醒悟了，是典型的浪子回头。而我是正义的牛仔，我们都是英雄人设。”
——“是英雄，就不会在这种地方倒下。”
不同于尤里卡的严谨和冰冷，维吉尔一向是个相信直觉，而且热血浪漫的人。
……
【检测到游戏环境出现变化，玩家行为导致剧情偏差，正在计算偏差值……】
“？？？不是吧，这么快就玩脱了？”
虚无缥缈的声音在一个无法追索的空间响起。
系统以长久的沉默回应。
【……】
【……】
【偏差值……58%……62%……偏差值上升中……】
终于，这个不知来自何处的声音等到了系统分析的结果——这个结果竟然还是动态变化的。
祂长长地叹了口气，似乎感到有些无奈，但也并未真的有多烦恼。
“好吧……既然如此，那就再切一次牌。这一次把运气这东西也加上……再加一点戏剧化效果……”
话音刚落，系统发出了勤劳的运转声。
【修订辅助内容，正在重算玩家角色。】
……
“时……言……”
“时言……”
“时言！”
随着一声爆喝，阖眼养神的欺诈师被惊醒。
他身处一片灰色蒙昧的空间之中，周围飘散着浓浓的雾气。
这里和时言的梦境十分相似，都是不存在方向的空间，不论向什么地方走，情景都不会出现变化。
时言随意地迈出了两步，双脚踏过的“地面”如浅水洼一般泛起无声的涟漪。
“时言。”
惊醒他的声音再度响起，欺诈师仰起头，环视了一下四周。
“？”
明净的目光穿透迷雾，时言询问：“找我干嘛？”
他没有问说话的人是谁，似乎是觉得这个问题不重要，又或是，在他心底已经隐隐有了答案。
“时言，帮我一个忙。”那个声音说。
时言双手环在胸前，挑了挑眉毛：“我难道不是一直在帮你吗？田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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