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我怎么就不是栋梁之材？
“文若，怎的不进府？”
荀潇走得迅疾，比通报的府吏走得还快，所以见到荀彧的时候是在县令府衙门口。
荀彧还是那般淡然，一身儒衫微带泥泞，显得有些风尘仆仆，然而穿在他身上，丝毫不显脏乱。
人靠衣装马靠鞍，但一个人的气质太过出尘，就有些不太适用了。
他就静静站在那里，待人进去通报，未显露半分烦躁，来回踱步什么的绝无可能。
荀潇一直认为，若不是自己名声在外，荀彧其实更有君子之风。
“县君......”
见到荀潇亲自迎接出来，荀彧眼中闪过一抹惊讶，眼睛微睁，循迹很快又化为平静，执手恭敬行礼，还是让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荀潇却不喜欢他这样，客气反倒显得生份，于是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开怀笑道：“都是自家兄弟，何必多礼？”
荀彧眉毛微皱，觉得现在这般轻浮不太符合礼制。尽管他此前深以荀潇自豪，经常在外人面前夸赞，吾弟伯文如何如何......
随即又想到，荀潇从来便是这样，有君子之风，本质上却是极为洒脱之人。
不然，当年也不会任性从商，全然不顾荀家反对。
乐善好施，从不计较个人利益，以身报国，数次不计个人安危反董......
唔......又没有外人，我怎又不自觉开始夸赞了？
不觉间，荀彧的眉头又渐渐舒展开来，甚至还有点小感动——文伯待我如故。
“回来了？”
“回来了。”
“还没回去？”
“想先来看看。”
也不管荀彧是否同意，荀潇便维持着此前姿势，将他拎回了县府。
一路上荀潇也并未多问，只是见他风尘仆仆，猜想他是直接从袁绍处就来了许县，荀家在济阴，与许县还有些距离。
果然，荀彧还是最喜欢我。
荀潇顿时舒服了。
至于为何从袁绍处回来，今后又做何打算，荀潇没有明知故问，从荀彧眼中神色也可知一二，他怕是对袁绍彻底失望了。
许久不见，二人自是有一肚子的话要说。
荀潇却也不急，命人先去准备酒宴，荀彧则被叫去先沐浴一番，他知道这个族弟最是讲究礼制。
用后世的话来说，甚至还有点洁癖。
“感觉如何？”
一会之后，酒宴布置妥当，荀潇没有高高在上坐在主位，择一案牍同荀彧相对而坐，就像寻常百姓家的两兄弟。
“恩……许县之变化，果真让人瞠目结舌。”
荀彧微一沉吟，发自内心的赞叹道。
他此番本想看看荀潇，不成想还没见城，就被巍峨的城墙震撼到了。
难怪董卓离开雒阳之时，没敢来颍川劫掠一番。
“我说的是衣衫！”
荀潇笑道。
“哦，挺好的。”
荀彧说着，将衣袖好生整理，束正发冠，这才坐下：“就是有些大了。”
他走的匆忙，连衣衫都没用，此时穿的是荀潇的儒衫，稍微宽大。
“仔细看，给我看十遍！”
人前显圣不成的荀潇，稍稍感受到了刘备的郁闷。
荀彧知道这位族弟定不会无的放矢，果真认真细细查看。
“质地极好。”
不愧是世家大族子弟，有眼光！
“对于儒生而言，反倒是身外之物了。”
荀潇的脸色很快沉了下去。
“嗯？是荀氏一族所制？”
荀彧反复端详之后，终于发现了些许不同，儒衫的制式倒是遵循当今常见形势，就是左胸口的位置，绣了个极为精致的“荀”字。
这个时代，世家大族，不仅掌控了郡县的治理权——也就是各府的吏员。
同时也有从事商贾，当地的所有民生行业，几乎都把持在大族手中，若是封王就更是骇人，整个封国之内，几乎都是一家出品，完全杜绝了竞争。
当然，商贾乃是末流，士族最为看重的仍旧是上升通道。
也就是从中央的三公一路到郡县的吏员编制。
比如曹操所在的曹家，曹嵩任三公代表了家族的高端，曹仁阴结少年，走的是黑道，曹纯任府吏，代表了家族的基层力量。
其余家族，莫不是如此。
所以荀彧在看到“荀”字的时候，自然想到了淮阴的荀氏一族。
士族也是有从商的，不然仅仅凭借田地，怎可养活数万家丁？
“不是，是我所创立商会出品。”
“商会？”
荀彧心想，既然是文伯所创，这个“荀”字，自然不是说荀氏一族，而是说他自己。
只是，这又有什么用呢？
花里胡哨的，恐为士子不喜。
比如他自己，就不太喜欢。
“不错，儒衫乃是定制，其余款式还有很多，均是采用上好的蜀锦，也并非售于寒门士子，真正的顾客乃是世家大族。”
随着需要用钱的地方越来越多，荀潇便打算重整商会，这便是其中一个尝试。
道理也是很简单，随着他小孟尝的名声越来越响，本身又是商贾，不打造个人品牌去赚有钱人的钱，简直就是浪费资源。
他仔细想过，这个事情还只能他做。
其一是有足够的名声，而且随着反董联军的事迹逐渐传开，名声必然愈大。其二是世家大族鄙夷商贾，也不屑去做。其三就是如今皇家势微，连身家性命都掌控在董卓手里，哪里有心思管着许多？
荀潇自己日常也是穿“荀品”，长此以往在士族圈掀起一股潮流也未必不可能。
待商会渐渐发展，荀潇也逐渐在这乱世站稳脚跟，“荀氏”的商会便可遍布九州，成为唯一的全国性品牌。
而其中，还有荀潇的个人名声作背书，品牌影响力可谓水涨船高。
其它暂不用说，账下的文臣武将，如二哥和郭嘉戏志才等人定会效仿。
只是这一点便也足够，后世高端奢侈品真正的目的，便是将资金留在自己境内，带动经济繁荣，当然要是还能赚外人的钱，资本内流，便是更好。
可以预见，日后荀氏商会出品之物，可谓贿赂送礼，赏赐拉拢的必备良品。
我是荀潇，我为自己代言！
待荀潇将其中利弊跟荀彧说清楚之后，荀彧恍然大悟。
他本就聪慧，只是这些来自异界的概念太过超前，一时想不到而已。
“伯文之才能，足以匡扶大汉，平乱除奸，用在商贾末流倒是屈才了。”
荀彧真心感慨了一句，也不知道是夸赞，还是拐着弯骂荀潇不务正业。
荀潇等的就是这一刻，借着他的话道：“不错，人力终又尽时，仅仅是商会的发展便是诸多事宜，文若何不留下帮我？”
到了这时，荀潇才图穷匕见。
荀彧恍然大悟。
绕这么大一圈子，就是说你很忙，要我留下？
他平静如水的脸庞，狠狠地抽搐了几下。
还想要我帮忙打理商会......我怎就不是栋梁之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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